人还没到村口就听见了一阵喧闹。“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朝廷的…”话才起头,就听“啪”的一声,一块泥巴落在了贺敬之的脸上,拦下了他接下来的话。“狗官,滚出咱们村子去。”“就是,封锁城门这不摆明了要让咱们这些父老乡亲们自生自灭吗?”“朝廷给的赈灾粮呢,怕不是给你们私吞了吧。”“打出去,把这群狼心狗肺的黑心鬼都打出去。”……村民们一时间群情激愤,根本不欲听他多言。而贺敬之虽是带了些贴身的亲卫保护,却还是被村民们用枯树枝子,烂泥丢的狼狈不堪,只得先离开。走出几步,看见不远处的林初淮,贺敬之先是一愣,再定睛一看发现确实是那人,忙几步上前“长昀?”林初淮见那一向清贵的人实在是狼狈的很,取出锦帕递了过去,待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后才开口“贺兄,许久不见。”“是有些日子了,你怎会来此?”贺敬之实在是想不出这人来这的缘由,赈灾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看他刚刚的遭遇就懂了。“奉旨办事,调查水患。一些具体的事宜还得向贺兄询问一二,不若上我的马车,我们详谈。”“好。”两人在马车上对坐,谁都没急着开口,但眼底俱是担忧,眼下这局面难解的很。还是林初淮先沉不住气问出心底的疑惑。“贺兄封城究竟是何缘故?”贺敬之叹了口气,揉了揉这几日一直胀痛不已的额角,缓了缓才开口,“无奈之举罢了。按照往年的经验,朝廷拨下来的银粮不说绰绰有余,但远不至于如此捉襟见肘。今年的雨水并不比往年多,防洪措施也没有偷工减料,但周围村庄却尽皆被淹,粮草自是不够供给,便是城中也只能勉强度日,若是再放城外灾民入城,怕是非但危机难解,反倒还会生乱。我已经尽可能的匀了一些粮食送往城外,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刚刚你也看见了,村民们根本不愿意听我解释。”听了这话,林初淮沉默不语,也知道眼下并非是探求水患加重原因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如何缓解粮食危机,减少百姓伤亡。“有给朝廷上书说明情况,请陛下再加粮食吗?”“有,昨日才写了派人送了回去,但若要等回音,怕是还有些日子。”这点贺敬之不是没有想到,但起先远没有料到灾情会这般严重。昨日?这马跑的再快也要三四日才能抵京,算上决策筹集粮草,怎么也得五日。这将粮食运回来就更慢了。“贺兄,有没有法子先向周边的州县借粮,等朝廷的粮草到了再还。”贺敬之苦笑着摇了摇头,“试过了,但周围的州城也只是受灾没有青州这般严重罢了,都是自身难保,如何能有余粮来外借给旁人。”这可,如何是好?“城中粮食还能撑多久?”“最多半月。”也就是说,只能祈祷朝廷能早日放粮。林初淮似是想到了什么,掀开车帘“赵龙。”被点到名的人,立马来到马车旁,“公子有何吩咐。”“你给夏亦峥传信是用的什么,快吗?”似是没料到会被问这个,赵龙回答的有些磕跘“没,没有啊,我什么时候写信了。”将军没想要夫人知道。“莫要骗我,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有联系。”林初淮有些着急,脸色更是沉了下来。赵龙心下咯噔一声,不好,他好像惹夫人不高兴了。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是军中专门用来传讯的信鸽,速度自然是最快的,从这里到上京城直线飞过去,最多一日就可抵达。”林初淮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去取来,我有用。”便是能节省两三日,对于百姓们来说都是好的。可赵龙却面露难色,显得有些局促。“可,可这信鸽昨日我才将它附了信纸给将军传讯,怕是得等到明日才能回来。”虽是无奈,但林初淮也深知无法强求,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放下车帘与贺敬之面面相觑。“节省着些,应当也能撑到朝廷的支援来。”贺敬之有些勉强的开口,但两人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种心里安慰罢了。他们是可以节省,但百姓不明真相,只知难以填饱肚子兴许哪天就会饿死街头,而官与民之间这么多年来因着几颗老鼠屎的败坏,又有着天然的屏障,他们的难处,未必能得到体谅。开局就是死局。“我或许不该来,不来,还能省下些口粮。”林初淮这般自嘲道。“别说胡话了,你一向聪慧,我还指望着等你想出办法来给我破局呢,现下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先随我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