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着光,女孩盯得越久心就越发悸动不已。鬼使神差,曦知扭着身子更靠近了些,她想去触碰他。因为这是我们距离最近的一次。咫尺之近,她却犹豫地停住,缓慢地缩回指尖。会吵醒哥哥的。不对,她不是在害怕这个。女孩蹙眉,毫不知觉少年已悠悠地睁开眼,笑意明灭地望着悬在半空的青葱指尖。他没有给曦知再犹豫的机会。纤指点额,是他主动靠近。女孩一时惊怔,瞳孔慢慢扩大。半晌,他退回:“醒了?”曦知匆惶收手,胡乱嗯了声。“哥哥,谢谢你照顾我。”她急着转扯别的话题,“我不难受了。噢我想…我说,我要赚钱赎回哥哥来着。”沈序吹凉了粥。曦知观察着他的眼色,“我做梦的时候想了一个绝佳的法子,就是要你帮忙。”“说说看?”“代写文书!”她颇为骄傲,毕竟自己力气小,粗活重活都干不了,“我可以给哥哥发工钱的。”沈序扑哧一声笑了:“多少工钱?正好我也有意开个学堂。”曦知比了好几个数字他都不满意,难道是想狮子大开口?她急了:“那你要什么嘛。”少年托腮。银子他多的是,梧州地大物博,什么没有。除了……他头脑一热,“我什么都不要。”免费的劳动力。曦知还来不及感动。少年慢腾腾地拉近,目光炯炯:“我只要你。”我只要你。要我?要我的什么?曦知还真板正地琢磨起来,难不成……她忽地局促。落在沈序眼里,理解成了因他的莽撞而为难。眸光稍黯。“好。”“我只要你听话。”几乎同时,两人都给出了回答,他看见曦知一怔,似有失落地抿嘴,手指绞着衣料。沉默片刻,沈序偏过头,佯装咳嗽:“身子如何了?”不是说过一遍了嘛。女孩瘪嘴,然春风拂过,仍夹杂丝丝料峭寒意。“阿嚏——”她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好多了!我才不是药罐子。”曦知无端闹起了脾气,就连她自己也不知是什么缘由,只觉得心口闷闷的不痛快。她一扭腰钻进被子,后背朝他,气鼓鼓地掰指头。沈序茫然立在原地,望着那毛茸茸的后脑勺,张了张嘴。他到底年轻,又从未和女子打过交道,岂晓得这也是小娘子惯用的撒娇术子。“我,我没说你是药罐子。”曦知不理。少年走近了床前,装作无意地往里探了探头,她还挺聪明,有意跟他杠到底,立马埋进了枕巾。什么都没瞧到,他难捱地背手。实话讲,曦知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人。也许是恃宠生娇,她忍不住想沈序哄她。床面凹下一块,隔着被衾,曦知感觉有人在戳她的尾骨,轻轻的酥酥的,幼稚得很。“这是寺里求来的玉佩。”他低声:“你身体柔弱,易受病气,它可以避秽消灾。”曦知露出半个脑袋瞧他,眉眼黠慧灵动,活像只好奇的小猫。那玉佩莹润剔透,温碧无瑕,纵是曦知这种不懂行的,也能打眼即知其珍贵。一等一的绝世佳品,非王公贵族所不可得,沈序是如何拥有的?女孩心头闪过一丝疑惑。——三日后,曦知无恙,她选了身素雅的绿梅绫裙,抓了两支笔几张纸,辰时便敲响了沈序家的门。今天是她向沈先生练写文书的日子,也是他开办学堂的日子。为何要办,其实是曦知次次去找他,他都跟榆木桩子似的,只会闷着低头看书写批注,偶尔在树下练练剑法。少年的剑法委实不错,不过他极少使,像是在故意隐藏,点到即止。未来的日子长得很,曦知想让他的生活总是欢声笑语的。有乐子才会有盼头。学堂收的人不多,约莫十个,都是年纪相仿,十二三岁。沈序没比他们大多少,少年戴了冠,一袭月牙白袍,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真有教书先生的样子。一柱香后,院子里学生都来齐了,还未开始授课便都叽叽喳喳地吵闹不停。沈序是嫌烦的,这次竟罕见的没说什么,默默誊抄着手上的书卷。曦知特意抢了第一排的位子,离得近,虽然前一晚沈序告诉她,自己会一视同仁,叫她别犯糊涂卖乖。有的人那是越看越好看,女孩痴迷迷地撑着脑袋凝视少年的侧颜。突然面前笼下一层黑影,她呆呆地同那人对视,梁七月横在曦知和沈序之间,眨眼道:“沈公子很好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