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传来。
苏怀月到底耐不住,微微睁开了一线眸子。
却见面前皇帝的眉梢眼角微微飞扬,竟而挂着一缕淡淡的笑意,带着点促狭之色。
她一怔,反应过来,萧听澜这是故意在逗她吶!
皇帝的笑收得很快,微微咳嗽了一声,又朝崔妄看了一眼。见其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并未注意这边的情况,便立即若无其事地把手收了回来。
苏怀月但感觉到那簪子在她头顶不轻不重地敲了两敲。
皇帝一面说这话,一面手欠地把那簪子拨弄着她耳边的头发。簪子头扫过她的耳廓,带来微微的麻痒之感:“此次念你于朕曾有救命之恩,故而不再追究,留你性命。只是你记住了,朕平生最恨虚言欺诳。倘或教朕发现你当真胆敢欺君,朕仍旧会杀了你。”
苏怀月立即应了声:“臣女记住了。”
这句话说完,皇帝很是幼稚地把那簪子搁在了她的头顶,还左右轻轻推了推,保证那簪子平平稳稳放好了,不会跌下去。
这才又听皇帝接着道:“既而赏给你了,便留在你手中罢。往后少给朕自作聪明,再敢做那样藐视皇威之事,朕绝不轻饶!”
苏怀月应下,想要谢恩,但因着脑袋上顶了个簪子,没有皇帝允许倒不能轻举妄动。
她心念一转,便伸出一只手平摊开,另一只手则两指弯曲,同皇帝做了个跪拜的动作,算作“磕”了头:“臣女叩谢君恩。”
萧听澜看她这小动作,哼笑了一声,随即“哒哒哒”一阵脚步轻快,便离开了。
苏怀月待得皇帝的脚步声消失,立即把头微微一动,将那簪子给落了下来,这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只是起身时仍只感觉手脚使不上劲,半天站不起来。
崔妄虽说同自己小弟在一起时浑像个臭混混,但面对女子时倒也知礼,遥遥伸了条臂膀来给她借力。
苏怀月撑着他的小臂站起来,只道:“多谢崔大人。”
崔妄忙道:“苏娘子言重了,该是崔某多谢苏娘子才是。”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俱是默契地微微一笑。
苏怀月喟叹了一句:“这种时候,倒是想喝点酒。”
崔妄给她搭着手,慢慢将其送到刑部大门去,只道:“喝酒?今日恐怕是不妥当了。”便将皇帝的旨意同她说明了。
苏怀月垂着头,低低笑了一声:“确实是不大妥当了。”
到了大门,早有小太监领了辆马车候下了,见其出来,连忙来扶她,只说天子令其立即入宫。
苏怀月登上马车以前,不免又回头托请崔妄去与她老师通个消息。
崔妄闻言,却朝着个角落努了努嘴:“你瞧。”
苏怀月循声看去,只见那巷子口的阴影中正就站着那个一身青衫的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