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波光粼粼,有细碎流光洒进萧云砚眼底。只见萧遇之轻点马背,飞上甲板,试图去拽安若的手腕。怀抱琵琶的女子连连退了几步,不给顺风顺水惯了的世子爷一点机会,她扬起唇角,笑容生分又决绝。“你是执意要跟他回金陵吗?”萧遇之痛声问道。他忘不了死在的东宫的初恋,更不想安若步江初月的后尘。“留下来,求你了。”青年声线微哑,再次朝安若伸出手。女子轻拨琵琶弦,发出一声铮铮脆响,道:“萧世子,晚了。”在她想放下仇恨留在秦楼的时候,是萧遇之的调|教令她觉得屈辱,告诉她只是一枚棋子,等他如今彻底要失去她了,他又想放下仇恨了。安若抿唇,淡声说:“我曾经真心的想过留在你身边。”女子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起伏,就那么平平静静砸在萧遇之心底,他好像总是留不住在乎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远赴金陵,而后杳无音信。时隔多年,萧遇之再次后悔了,他承认,一开始是因为安若的眼睛与江初月相似,便将她当做替身,他以为自己不会动心,甚至觉得动心可耻,不肯承认这份喜欢,并以极端的方式互相折磨。越是如此,越是放不下。可他又有什么资格留住她呢?萧遇之再次憎恨自己的无能,他亲眼看着那抹泛着金色的裙摆从余光中消失,心头骤然紧缩。这种痛觉比以往更甚。萧遇之快步上前,却被萧云砚拦在了船舱外,少年淡色的眼珠里晦暗不明,带着迫人的威压。“表兄,适可而止。”萧遇之拎起了萧云砚的衣领,皱着眉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利用安若做什么,萧云砚我告诉你,倘若她出了事我绝不会放过你。”少年轻挑眉,未放在心上。萧遇之压低声音:“表弟,我知道你最喜欢的是哪一个,如果安若不好,我也会让你尝尝我经受的苦。”萧云砚唇边的散漫这才淡去,眼皮略微下压,扯开萧遇之的手腕后道:“那我等着。”“哗”地一声,船已扬帆,启航的水声从下方传来,萧遇之不得不飞身离开甲板。渡口边萧绥和姜昭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萧云砚整理好绣着白鹤的交领玉袍,往前走敲了敲陈愿的房门,又顺便接过小厮递来的糕点,得到少女脆生生的那句“进来”后,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看话本的姑娘。“晕船好点了吗?”萧云砚把糕点搁下,晃了晃空水壶后开始沏茶。“好多了。”少女的回应伴随着翻页声而来,萧云砚有些好奇,走近瞥了一眼,那话本的名称是:《追妻路漫漫》。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陈愿抬头看见了,随手往枕头下一压,说:“路边地摊捡来的,消磨时光而已。”“讲的什么?”“就…你逃我追?”陈愿扯扯唇角,尽可能委婉道:“像萧遇之对安若那样,破镜不重圆。”俗称追妻火葬场,灰都扬了那种。萧云砚艰难地点点头,喊她过来吃茶点,陈愿尝了尝有点腻,吃一半就扔那了,只喝茶。她的目光落在已经关严实的窗户上,心想怎么萧云砚一来她就觉得热了呢?回过头一看,那少年竟然拾起她吃剩下的半块,就着茶吃完了……陈愿的耳根霎时通红。她盯着他,说不出话来。“不要浪费。”萧云砚淡然的说,在死牢的时候,他经常食不果腹,也养成了爱惜食物的习惯,基本不会剩下来。他吃过苦,所以倍加珍惜。他也承认,是想撩拨一下少女的心,他看够了她的心如止水。陈愿小口小口抿着茶,好像这样才能缓解尴尬,她瞥了一眼少年的脸颊,那里已经看不出挨过巴掌的痕迹……这令人羡慕的体质,难怪他不需要鸡蛋热敷。“下次不许了。”她小声说。少年从善如流:“好。”·船在江面行驶了数日,临近金陵时下了雨,雨后的彩虹格外绚烂,带着扑鼻而来的清新。少年撑在栏杆上的手抬起,没管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只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让影卫去请陈愿。他想同她并肩看夕阳。水面上仿佛也有着七彩流光的颜色,他不着痕迹提了提唇角,等来的却是一句:阿愿姑娘房门紧闭。少年眉心微跳,疾步走了过去,一脚踹开房门,扑鼻而来的是淡淡血腥气,混合着汗味,并不多好闻,寻常时候萧云砚都会转身就走,但此刻他没有。临近初夏的天,那床榻上紧紧裹着被子,双眼合上的少女正是陈愿,每逢月事,她格外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