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惊春沉默片刻,知道瞒不住后,如实道:“是另一封遗诏。”但具体内容他真的不知道,萧梁帝用了特殊的纸墨,只有空隐有让字显现的药水。少年听言,不气反笑:“这群老东西花招还挺多。”莫惊春不敢吭声,他转移话题道:“少主今日冒雨出门,到底是为了取什么?”萧云砚弯唇:“没什么,一点取悦姑娘的小东西。”·府衙,牢房。晦暗不明的烛火在染血的墙壁上跳跃,耳边时不时传来犯人的惨叫声,鼻息间是浓郁的发霉的味道。陈愿皱起了眉,一想到萧云砚在比这里还难受百倍的死牢待了近七年,她就觉得他做出什么都不稀奇了。陈愿嘴硬心软,不想承认她和反派共情,甚至慢慢接纳那小子。她将绥王府的腰牌收好,继续在狱卒的带领下往里深入,最后来到一间狭窄昏暗的单间,隐约可见里面女子的轮廓。“大人,这就是明秋。”狱卒话罢,得了陈愿的银子自觉退后。她走进牢房,脚步踩在稻草上窸窣作响,这一点点动静就吓住了那女子,她伤痕累累的手臂在空中乱抓,重复道:“别杀我,别杀我。”陈愿垂眼,将臂弯的披风试探着罩到女子身上,说:“不怕。”见她不是男人,明秋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呆呆傻傻,状若三岁幼童的模样。陈愿点亮了桌上的蜡烛。她认真打量这个姑娘,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却是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被折磨得分外消瘦,她在明秋的身上辨认出了鞭伤,锐器挫伤,烫伤以及针眼。这桩桩件件,都诉说着常老爷生前的罪恶。陈愿掏出萧云砚曾给她的药膏,在明秋不反抗后,一点一点替她上药,她试图和明秋交流,对方却只会重复四个字——玉面阎罗。陈愿不想再为难一个饱经苦难的姑娘,她轻轻拍着明秋瘦得突出的脊梁,说:“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唇是自己咬破的吗?”——常老爷倒是讲究,哪怕把明秋身上的皮肤都弄伤了,也没有动她如花似玉的脸。然而明秋苍白的下唇瓣却有一道划伤。陈愿盯着瞧了一会,得到的是女子接连的摇头。不是她自己咬的……那,或许她咬别人了?这伤口越看越像指甲的划痕。陈愿揉了揉太阳穴,她从府衙离开走在长街上,思绪还是一团乱麻,这个时候应该喊系统。但这玩意儿根本不灵。别人家的系统可能高冷,也可能话痨,再不济也和宿主相爱相杀,她这个不一样,是持续性装死,间歇性显灵。陈愿早都习惯了,她轻叹一声,又觉得《凤命》一书的作者太偷懒了,玉面阎罗这种角色,她怎么能只字不提呢?陈愿根本猜不出是谁。她只能先将疑问搁置,全心全意考虑晚上花灯节的事。要知道在原著里,男女主角就是花灯节定情,为了防止萧云砚横插一脚,陈愿必须要想办法把他弄走,省得误事。不过,就他那骑射的水平,也想蒙眼射箭?还想拿第一名?笑死。这几日陈愿除了外出务工,就是陪姜昭练箭,怪只怪萧绥太忙,常常看不见他,陈愿只能接管起教姜昭的任务,每次她教的时候,萧云砚都要过来看。偶尔他拉弓搭箭,还要展现一下他三脚猫的骑射水平,这可把陈愿笑坏了,作为一个还算良善的姑娘,她未免萧云砚误入歧途,箭箭空靶,还是决定教一教。但你说他聪明吧,骑射一事他根本就学不会,气得陈愿都手把手教了,她近乎贴身指点,就差替他射出去,他还是学不会。陈愿没见过这种朽木。她越发坚信小反派的人设,这妥妥的“战五渣”,根本不带崩的。陈愿只好放弃。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萧云砚是例外。就他那样的,要不是衣袖里藏着这毒那毒,她早就揍他了,说句难听话,萧云砚这种不会武功的人,最好推倒。陈愿深吸口气,回到自己房间,只是这一次,她放在门边的头发丝不见了,证明有人进去过。陈愿的手下意识握住腰间剑,她目光清亮,扫视一周后,发现是虚惊一场。屋内的陈设并未变动,只多了一托盘新东西,摆在床榻上。那隐约是华美的绫罗绸缎,陈愿到底是当过太子的人,哪怕现在过得不如狗,那也在年幼时养成了极高的审美。她看的出来,那在光线下浅浅流动的料子是软烟罗,南萧御赐之物,用来做薄纱裙最合适。陈愿上前抖开,银红色的裙裳精致得不像话,就连裙角的刺绣都是针针细密,栩栩如生,仿佛带着雪地里红梅的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