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雪说:“姑娘从前没吃过这些东西,偶然尝了,觉得好吃,就想留给你和王爷,哪里知道被嬷嬷发现了,这才挨了一顿训。”陈愿恍然大悟。桑葚是野果,外貌丑陋,色泽又黑,像小虫子,世家嫌这东西粗鄙,不会食用。姜昭在金陵没吃过,觉得珍贵,这才舍不得。多好的姑娘呀。陈愿甚至能想象那姑娘用小小的掌心捧着,珍之重之的模样。她轻轻叹了口气,对盼雪说:“麻烦你拿几个空酒坛来,再要一些白酒和冰糖。”“好。”盼雪也不多问。陈愿曲腿坐下,挑挑拣拣时听见了院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微雨的天色下,少年穿过回廊走来,气温稍低,他的鼻尖染了一点红,发丝被风吹得凌乱,莫名有一股破碎感。哦,是萧云砚啊。陈愿再次冷漠回头,倒是少年自然而然在她旁边坐下,也不管她在做什么,只把陈愿挑出来的桑葚挪到了自己面前。她挑一颗,他挪一颗。“你想死?”陈愿对他一向没有多余的温柔,也早就发誓不被小反派的外表所蒙骗。少年吸了吸鼻子,见盼雪端来酒后饮了一口,说:“我出去取东西了,很冷。”陈愿开始泡桑葚酒,随口回了句:“关我什么事?”萧云砚单手撑在茶案上,支着头看她,道:“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像对姜昭那样?”“做梦比较现实。”陈愿冷不丁抛出这句,又换了语气对盼雪说:“你去里屋看看你家姑娘,天冷,别让她打开被子。”姜昭跪了一会,又情绪波动,已经被劝着去午休了。盼雪行礼离开,外室只剩下萧云砚和陈愿,他动了动自己修长的腿,拦住陈愿取水的去路,说:“你就不想知道我拿了什么东西回来?”陈愿深吸口气,刚想踩上去,那一向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莫惊春突然出现,还是难得的一脸凝重的样子,说:“出大事了!”陈愿和萧云砚异口同声:“说。”莫惊春清了清嗓子,压下心悸道:“二位,常老爷死了。”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萧云砚和陈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是你杀的吗?不是我。是你吗?也不是我。……那特么到底是谁?·陈愿和萧云砚又齐齐看向莫惊春。“干吗?”他拍去青衫上的雨丝,说:“常老爷死于昨天夜里,胸口有一处致命伤,伤口利落不出血,出于当世剑术高手,但不是我,我昨夜没离府。”“这点我可以证明。”萧云砚举手道:“昨夜我拉着他在校场练习了一整晚骑射,突飞猛进…”说完还有些骄傲。陈愿没理他插科打诨,只道:“常老爷最后死在何处?可有搬尸痕迹,可有目击幸存者?”莫惊春摇头:“他死在城外别庄,乡野间人烟稀少,常老爷的守卫被林间起火吸引开,无人得见刺客,只有一名秦楼的女子幸存,却已被常老爷折磨得疯疯癫癫。”“那名女子呢?”陈愿抬头,眉眼间依稀是她做太子时的凌厉。“已被关入府衙。”莫惊春的声线冷了几分:“此案关系到刺史的老丈人,即便抓不住真凶,也总要有替罪羊来结案。”“这就是所谓的律法。”萧云砚语气凉薄,坐姿端正了起来,说:“不插手不行了呀。”陈愿放下泡好的桑葚酒,准备先去一趟府衙,回来再埋。待她走后,萧云砚同莫惊春走到无人处,少年伸手接雨,淡声说:“你还知道多少?”莫惊春下意识想说我是个瞎子,又觉不妥,忙道:“我确实隐瞒了阿愿姑娘,那个已经疯癫的秦楼女子叫明秋,她说看见了凶手,是玉面阎罗在替天行道。”“玉面阎罗?”“少主没听说过吗?坊间曾传闻‘玉面阎罗’斩贪官救贫民,专管天下不平之事,他来去无踪,一两银子杀一个罪人。”莫惊春作为死士,也和不少杀手打过交道,但没有人知道玉面阎罗的来历。有人说他是隐世高人逢乱必出,也有人说他出身权贵却怜惜万民,还有人说玉面阎罗不止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的代号。无论真假,玉面阎罗都是让当朝官员胆战心惊、风声鹤唳的存在。萧云砚接雨的手缓缓垂下,他淡色的眼珠澄明无垢,说的话却叫人心惊:“我怀疑,玉面阎罗就在徽州,在我们身边。”少年话落,也不管莫惊春听没听明白,只道:“还有一件事想问你很久了,你既然不瞎,那我父皇让你转交给空隐老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