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这就好。”冯妈放下心来。
李莺莺却不似她想象的那样,嫁人不嫁人的,李莺莺心里自有想法,也不与家里大小丫头和冯妈说,一个人悄悄憋在心里。
等到次日,陈恩一大早的就找上了李家门,将屋里拜佛的李母都讶异了一番,出门迎接时心里还乐,个死丫头果然捣鬼骗人,瞧瞧,这不是已经勾上了人么。
到了屋里,他就先拍下一锭元宝,叫李母去准备饭菜,要在李家摆桌吃饭,点名叫李莺莺出来唱曲,陈恩自为今日是来找回脸面的,等着李母叫人抬过了食盒,当着她的面就先倒了一杯酒,让李莺莺喝了再说。
李莺莺别过脸去,“陈老爷来早了,我昨儿喝了酒,今日要养嗓子,等过几日再喝吧。”
“养嗓子?”陈恩一听就气笑了,拍着桌子朝李母叫嚷,“你家姑娘昨晚上说养嗓子不喝我的酒,今早上又说不喝,怎么?你姑娘的嗓子是纸做的,一沾水就烂呀。”
李母见势不好,本以为陈恩是来找乐子的,不想现在却像是有些来找场子,连忙上去赔笑道:“陈老爷,她确实不能多喝,昨晚上还发热叫了大夫,三更天才喝了药睡着,今儿是断不能喝了,您要是想,等下回,下回我叫莺莺亲自给您倒酒赔礼。”
“我还等下回,”陈恩呸了一声,越看李莺莺的冷脸越窝火,“就现在,我要你喝!”
“那要不,要不我来吧。”李妈挤上前去,刚拿了酒壶就被陈恩一扇子打了过去,“放下,谁让你了?我要她喝。”
“喝就喝!”李莺莺一把拉开李母,当着陈恩的面拔开酒壶口,一仰脖子干脆咕噜咕噜全咽了下去,自己一抹嘴,将酒壶摔在陈恩面前,“陈老爷满意了?满意了就请回去,我这里地小,留不住您这位大佛!”
那酒壶是银制的,摔在地上倒没有碎,只是那响声唬了陈恩一大跳,他抬起眼时,被李莺莺眼眸里的怒火震得收去了心神,直等着李母叫了他两三遍才反应过来,“人,人呢?”
李母唉声叹气的从地上捡起那酒壶,许是喝的干净,地上一点水迹也无,“人不是被您给气回屋里去了吗?陈老爷,我们家莺莺可不是外头那些面包子性子软弱没主见,这孩子脾气大得很,从小就没服过软,连我这个当妈的都压伏不住她,我看您吶,还是回去吧,这丫头没这么大的福气。”
陈恩讨了没趣回家,心里头别扭,这还是他头一次吃了这么结实的闭门羹,往日就是在家,也从没见过哪个人敢这样对他瞪眼睛摔东西的。
一时心痒,索性把房里丫鬟都叫了过来,又命人端了一坛子惠泉酒,每人一酒壶,叫她们当着自己的面去喝。
丫鬟们哪里敢得罪自家少爷,便是有不擅饮酒的,这会也忍着难受往嘴里灌,也有那会喝的,想故意讨好陈恩,几个人争先抢后的一气比着速度,那最新喝完了的还讨好的举着酒杯娇声道:“少爷,我喝完了。”
“唔,喝完了,”陈恩看向她,吩咐道:“那就往地上砸。”
“砸?”那丫鬟愣了一愣。
“对,拿酒壶往地上砸。”陈恩点着头。
丫鬟犹犹豫豫的往地上一抛,轻轻摔在了石砖上,骨碌碌的滚到了桌下,酒水粘稠,瓶口还挂着几滴没喝完的酒水,等之后其余人也这样或轻或重的丢掷,可就是没一个能发出像李莺莺那样砸壶的动静来。
“不对,不对。”陈恩失望的挥退了人,心里头只闪过那张含怒粉面的脸,再仔细品品,那双带火的眼睛里似乎又含着泪来,冷面也透出了些许的可怜。
心里不禁越发痒挠起来。
纠结着惦记着,陈恩的脚不由自主就溜到了他爹书房之中,偷了一柄桃花扇叫人送到李家去,顺便给自己致歉,是他莽撞了,还望李娘子饶恕。
谁知小厮过了半晌又拿着扇子跑了回来,摇头说李家不肯收。
嘶——
这可叫陈恩更记挂了,连礼都不要,还有什么法子能见着人呢。
他在屋里转了几圈,拿着扇子去了张平家中,让这位老哥哥帮忙摆桌酒席,以他的名义请云阁李娘子赴宴,求他做个月老。
“这话好说,”张平满口答应,伸出手来比划道:“我和她妈有些交情,你只管把这事交给我去,管保你二人见了面消了气,和和美美的凑在一起。”
“只是嘛,”张平为难道:“既然要求人,那就得舍得花钱。平常宴席太过无趣,不如去孟老三的草庐玩耍,他那里有一大片的池塘荷花,还有个凉亭避暑,你们一边赏花一边相伴,再大的火气恐怕也没了。”
“好说,好说。”陈恩也不问价钱多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番外——都城旧事
既然如此,张平便先要了陈恩二十两银子定宴,与他说好了不够再添。
陈恩虽然只是侯门庶子支流,可奈何他爹就他一个儿子,去年更是娶进来个嫁妆丰厚的妻子,这在银钱上,倒是不叫陈恩烦心。
张平也知道此事,置办时并不为他省钱,特意叫了西大街上遇仙店家一桌宴席,艾酒、河清酒、木樨荷花酒各三坛,瓜果羹品百来样,又包占了孟家草庐一日,铺席设案,摆花供香,就连赴宴的人都惊叹,“张兄莫非哪里发了一笔财,这样大手笔。”
“哪里哪里,”张平笑着摆手,“非我所为,实乃借花献佛也。”他眼神一瞥,示意那在凉亭外站着的两人才是今日真正的主人公。
李莺莺看见陈恩当即脚步一转就想往外走去,吓得本来还站着那舞扇子装模作样的陈恩忙快步上前拦人,作了个长长到脚的揖来致歉,“李娘子,先前是我孟浪了,小瞧了你的为人,还请你宽恕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