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撩了裙摆,靠他近了些。难闻的血腥气扑来,迟霁捂着鼻子,一时,又侧过脸盯着那人的侧脸看。她眨眨眼,轻声问:“苏沉雪?”
那人倏然睁开眼,偏过头,阴恻恻地盯着她瞧。
而后,怀中剑出鞘,冷然剑光抵在她脖颈处,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顿起,迟霁一动不敢动,只怔怔望着那张逼近的脸。
他笑了一下。
极好看,迟霁从未见过苏沉雪笑,亦也不知他笑起来竟是这样的容色动人。可眼前之人给她的挥之不去的阴郁冰冷之感,非是苏沉雪那种清冷纯澈的感觉。
接着,她听到他说:“满满。”
难言的恶寒席卷了全身,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这人,可他眸中却露出近乎狠戾的杀意来:
“你喊我什么?”
迟霁被吓醒了。
“。。。。。。。。”她心有余悸地捂着怦然乱跳的心口,后背一片湿冷。
梦中那人不是苏沉雪。
是时遥。她那半死不活的、给她戴了三尺高绿帽的吊死鬼夫君。
她发现自己长久以来忽略了一个致命又无关紧要的点:时遥和苏沉雪生得一模一样,不能说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以——
迟霁想起久远前的那个梦。她眼巴巴跟在苏沉雪身后当舔狗,彼时的她并没有觉醒什么恋爱脑系统,依旧是不怀好意而来,亦不曾想过攻心。
能做到那种地步,对苏沉雪不是半真半假掺利用,便是将人当了替身。
荒谬至极。除却样貌,苏沉雪和那人分明没有半分相似。
苏沉雪知晓此事吗?若是知晓,且从她那行为轨迹来看,是个人都会清楚自己是被当了替身。
迟霁心梗一时。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已然不是趴在冰床边,而是躺在上头。难怪冷得她掉牙。
不远处传来极低的交谈声。
那几人交谈声很轻,迟霁抬头看,竟是苏原樱苏春光他们。
还有昨日不省人事的苏沉雪,此时已然清醒过来,与几人低声交谈,只略一点头作应。若非面容过分苍白,她几乎要疑心昨日那倒在她怀中昏迷不醒的是别人了。
许是她直愣愣注视的视线过于灼目,苏沉雪先是蹙了一下眉心,而后略微偏过头,没看她,口中却问:“醒了?”
“醒了。苏师兄,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迟霁松了口气。她下床,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怎么躺在。。。。。。。。”
苏沉雪没回她,垂下头喝药。
苏春光扑哧一笑:“迟霁师妹彻夜不眠不休照顾阿雪,累坏了,休息一下也是应当。不必羞愧。”
“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先回去了。”迟霁十分善解人意地笑笑,一双眼满怀期冀地看着苏沉雪,道:“苏师兄,你好生休息,我还会来看你的。”
苏沉雪一口回绝:“不必。”
“哦。”她眨眨眼。
“。。。。。。。。”他眼睫一颤,垂眼盯着碗中漆黑黑的药汤,抿唇不语,瞧不出情绪。静默一时,苏沉雪却破天荒地补了一句:“近日闭关,不必叨扰。还有,昨夜之事,多谢。”
迟霁愣了愣,如女儿家羞涩那般低下头笑了,她连连点点头,欣喜不已:“好!”
可苏沉雪下一句又把她推开到千里之外了:“出关后,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迟霁连连摆手:“不不——”
“你做这些,不就是为此么?我与你说过许多遍,不可能,你却还是死缠烂打。迟霁,你想要什么,与我说。从此两清,你也不必再叨扰我。”他甚至没抬眼看她。
苏沉雪嗓音轻而冷淡,大病初愈之际面色苍白,单薄衣衫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身形,无端显出几分破碎又疏离。
分明是这样赏心悦目的白玉神仙小郎君,说出的话却那样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