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番话说完,霍祁年自己也不信,他的确安了私心,甚是狠心,男人习惯伪装,但是看到小姑娘眼眶微红时,心里觉得莫名空空。“大公子此言差矣,因为有你在,我才会顾虑这些,以后烦请您不必对我费心。”温令儿揉着发红的手腕,扔下一番话,转身离开。决定霍祁年看着温令儿瘦削的背影,少女今日穿了淡黄色的襦裙,趁着眉眼透着生气,同以往压根不同,然而到底是何处不同,却又说不上来。男人凤目阴沉,薄唇微抿,揉了揉太阳穴,想起方才那番对话,沉默半晌,方才朝着身后道:“盯紧程家兄妹……盯紧她。”温令儿并未注意身后动静,紧握着手,任由手掌处的伤口渗血,都说十指连心,果然如此,明明不过皮肉之痛,为何心口会如此痛呢?此时等在外头的纤云见了自家姑娘走了出来,连忙扶过她的手,往后看了一眼,并未看到大公子,到底松了一口气道:“大公子他……”“不必再提,以后也是,我和他到底是桥归桥,路归路了。”温令儿低着头,言罢,飞快拭去眼角的泪珠,朝着自己院子走去。纤云看着自家姑娘手腕处红肿一片,便知方才两人的谈话并不愉快,她叹了口气,连忙跟了上去,她心里既心疼又庆幸,好在,自家姑娘是有了决心。少女离开后,霍祁年便走了出来,看着少女愈行愈远的背影,以及散落一地的蔷薇花,花瓣娇嫩,花枝凌乱,眼底露出几分深意。桥归桥,路归路?若是真的这般简单,还何须如此?温令儿回到院子时,已是将近午时,她一路走来,总觉得有人跟在她后头,然而转身查看时,并未看到人影。“云儿,你可曾发觉有人跟着我们?”温令儿不懂声色打量着周围,低声问道。她住的偏僻,要经过一个园子才能到大夫人的住处,如今这档子关口,若是发生什么事情,她可真就说不清楚了。纤云也闻言微顿,心里一紧,明白温令儿话中何意,然而一路走来,除了丫鬟仆人,并未看到其他人。“姑娘,别担心,奴婢晚间带这几个力气大的浆洗婆子注意着动静,若真有人来,定将他打的屁滚尿流。”温令儿看着周围郁郁葱葱的灌木丛,此处若是藏了人,还真是看不出来,她叹了口气,道了声:“切勿张扬,小心应对即可。”她话音刚落,便听得灌木丛后头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温令儿眉眼微动,朝着纤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静悄悄靠了过去。“这小子到底跑去了何处,让我好找,若被我抓到,看我不撕了他皮!”此时灌木丛后头传来一个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瞧着是脾气暴躁之人。紧接着另外一个婆子安抚道:“你别气,左右不过还在这府内,肚子饿了自然就跑回去了,你理会他作甚,左右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屁孩。”“若非二夫人心善,留他一条命,他早就跟着他那薄命的娘去了,只惨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还跟着折腾。”那婆子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然而言语当中的厌恶之意极为明显。温令儿被这番话刺得心窝子痛,不过是一个孩子,没了娘亲活该被如此对待么?她倒想看看是哪个婆子如此胆大。她透过缝隙看了看,便看到那说话的婆子嘴边有颗黑痣,正在同一个背着自己婆子说话,嘴巴一动一动的,面目极为丑恶。不待温令儿多想,便又听得背对着自己的婆子道:“老姐姐你尽说笑,你在二院那边吃香的喝辣的,我可苦了,守着一个穷得叮当响,来将军府打秋风的小蹄子,半点好处也没捞着。”“说到这个,我听二夫人提过一嘴,听闻那小姐喜欢大公子,又受她父亲所托,你若能熬到她当个妾,说不定也就苦尽甘来了。”黑痣婆子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趣,笑嘻嘻打趣道。“我呸,不过是野鸡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罢了,且不说大公子要不要娶那程尚书的嫡女,便是人家不娶,也轮不到一个丧母丧父的晦气人进了将军府的门来。”“这是实话,说不定等程家姑娘进了府,当了主母,随意将她打发出去也未可知啊。”“说到这里,你可要好好替我在二夫人跟前美言几句,我可不想守着这晦气鬼过活。”两个婆子絮絮叨叨,温令儿听得津津有味,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就是那两个婆子口中的“打秋风”的穷亲戚和“晦气鬼”。一旁的纤云气得面红耳赤,当下便低声骂道:“呸,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诋毁您!让我去撕烂她们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