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这回有了准备,倒也不至于被吓得不知所措。“顾先生这般大开杀戒是要做什么,给我们看?”宁安循声望去,是个生面孔,想来是外地的客商。“周先生这是什么话,顾巡可从未将这两位先生当鸡。”杀鸡儆猴么?宁安以低低咳嗽掩饰压不住的笑意。他此次来不过借着这张脸在顾巡这里混个面熟,可今天这局势却让他迷糊了。顾巡似乎不怕得罪这些人,甚至大有刻意要得罪这些人的感觉。若是这样,那他便是生生搅了趟浑水。“顾先生……”顾巡打断了他,食指贴着唇。他嘘声,是要宁安安安静静的看戏。宁安心急却也无法可施。“宁小姐,顾巡今日可是为你来的。”宁安低头,心里满是讽刺。宁小姐,小姐。他宁安自有记忆起便开始着女装,学唱曲,不曾想如今本末倒置,一副好嗓子毁了反而成就了他。“顾先生说笑,宁安有自知之明。”“不对,宁安没有自知之明,否则就不会知道宁小姐有多好。”他话语刚落,台上一出戏也恰好唱到高潮,顾巡手中茶杯落了地,不消片刻这偌大的东风楼便一片横尸。宁安闭了眼心中只安慰自己方才听到的不过是除夕夜的鞭炮,顾巡却拉着他的手。“西门序阁周老板,东门卖米的李老板,布匹赵老板,还有谁来着?”顾巡似乎在向他的副官询问。宁安听到来自身后淡漠的声音。“李家大公子,李少韩。”宁安身子一抖,他的动作被顾巡看在眼里,勾了勾唇角。“别怕,他已经死了。”宁安睁眼,他进东风阁这么久,竟不知道李家人也来了,看来是被顾巡安置到了角落看不见的地方。“顾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做什么,是我不够明显吗,宁小姐看不出长迎是在为你报仇?”“那就多谢顾先生了。”他的声音沙哑的如老人一般,面上不带分毫的笑意,顾巡一直打量着他的表情,却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表情。“我还是喜欢唱戏的宁小姐,一颦一笑都好看的很。”“可我喜欢的,是宁安。”宁安,不是女人。他叹出口气。“如果宁安没记错的话,安城事变顾先生之所以战败是因为这些人背后捅了刀子,至于李大公子,他不该在安城招惹了您的亲妹妹。”“宁小姐,我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不自信。”“嗯,我想您可以夸我有自知之明。”宁安拿起自己的包。“可宁小姐,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东风楼,那长迎就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下一个某老板,或某公子再惦记上你了,宁小姐已经被毁了嗓子,还有什么是比嗓子更重要的呢?”卑鄙!蓦然明白顾巡的话里有话,宁安停下分明话说的不紧不慢,可字字如毒针扎在宁安的心上,死了的人都是害过他宁安的人,若是现在出去那在那些好事者眼里便是他宁安没有得到顾巡的欢心,这世道现实的很。没有力量的鸟出不出头都得挨枪子,他宁安白看了一出好戏所以这黑锅是想给他抗么?“那顾先生是想做什么?”“宁小姐觉得自己能做什么?”这语气,可真是傲慢极了。他宁安能做什么,他是想说穿着女人的衣服生着阴柔的脸的宁安什么也做不了吗?宁安虽气却也隐忍不发,只斜眼看了看死不瞑目的李少韩,暗暗想着大不了以后离顾巡远一点。“宁安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他的语气分明透出主人的不悦,然而面上却依旧是不温不火的淡然。顾巡挥了挥手做出不耐的表情。“算了,戏也看够了,回去罢,十三你亲自送宁小姐回去。”“是。”十三是顾巡的副官,宁安没有理由拒绝,他刚要道谢顾巡便起身大步流星向外走去。倒像是不想看到他宁安似的。宁安回头向十三道谢,对方礼貌回应。孟城人喜闹,便是夜里也总能找到些乐子,旧的府邸虽入了新的主人,但丫鬟下人却还是原先那波人。“外面在闹什么?”顾巡放下手中公文,外面闹的他头疼。“是丫鬟们,事儿做完了在唱歌。”“哦。”顾巡明白,突然又想起某个人,约莫半年前他混进孟城找自家妹妹时偶然见到一个人迎着风在唱小曲。顾巡其实没听清对方在唱什么,只记得那个人手中握着剪刀扯着自己的长发纠结了好半天也没下去手。“十三,我今天是惹的他不悦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