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摸过这种面料,却凭阅历隐约觉得这等梦织唯天上有,灵曦仙衣也难比及。
再看这大红花轿更是宽敞非凡,内置桌案瓜果香炉,边挂壁画佩玉雕像,座下玉榻细软轻柔,恍若香闺朦胧帷幕……这等奢华与其说是花轿,当做洞房更恰到好处,难怪需要勇猛汉子来做轿夫。
凌月清略微感慨,便是自己当真婚嫁也远不至这般排场。
带着这般奇妙心境,少女透过帷罩望向窗外,笼着丹凤朝阳百子吉祥的街道显得分外喜庆,围着花轿的既有华服侍从披甲武士也有名门士绅百姓白丁,不论美丑贫富贵贱此时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期盼笑容,张灯结彩孩童逐闹似赶着一场隆重节典普天同庆。
这条街道令凌月清感到陌生,看风格应是北方大城却不属她去过的任何凉州城池,但看那琼台玉宇奢华巍巍,行人过客穿金戴银,此城繁荣犹胜凉王,足可与天下龙首京城相比。
显然这亦是梦中虚构之景,只是入目倒不乏有少女熟悉身影。
“越来越有意思了……”瞥了瞥那些熟人,黑发少女放下镜子闭目安坐,红盖头下别无动静,倒像极了羞涩不安的将嫁新娘。
凌月清心中自然没有羞涩,她倒要看看弄出这般排场的幕后黑手要如何取她。
……
笙箫彻耳,锣鼓喧天。
这场迎亲隆重至极,似卷着全城军民的队伍绕城转了三圈才终于大摇大摆地朝这巨城中央桂殿兰宫行去。
夜幕降临,满街灯红更是耀眼,若火暮霞为缓步走下花轿的新人披上一件更艳嫁衣。
伴着三寸莲足轻盈点地,皓月当空清辉洒落,莹光傲胜倾城通明。
无有春风拂花面,自在暗香满夜城。
迎亲万众无不迷醉,热切地望着不曾露面便令他们魂摇心醉的娇人扯开嗓子大喊。
“新娘到!!!”
“请新娘入府!”
凌月清微微蹙眉,并非众人喊声太吵也非不满新娘说法,只是这火红绣鞋实在束缚得很,咬着脚趾叫人寸步难行。
“想以此束缚我吗?”少女迅速抛了这荒谬想法,纵然绣鞋紧缚花裳繁重,只要并非绝世法器就无法对她造成丝毫阻碍,若想以此抓定荒侯把柄,只能笑声愚不可及。
但对寻常习武女子而言穿上这身嫁衣根本寸步难行,若是那些罩门涌泉穴的侠女仙子更会腰腿酥麻难以站立,因此凌月清方才下轿就有两名极为俊俏的丫鬟上前搀扶,望着那颇为面熟的小脸,黑发少女抿了抿唇,终究没有推开。
红火长龙般的队伍热闹开进府邸,凌月清被围在中心透过红布望着这繁荣奇景。
迎亲队伍的仪仗先前倒已看遍,而今这府邸却也阔绰至极,珠光宝气潮涌,奇花异卉林立,单是走在院落便能被这气派震慑,排场分明与皇宫无异。
而今迎亲之日,府中更是灯笼挂满喜光如昼,红幔围墙飞檐遮天,焚香腾涌若登仙境,佳乐徜徉似游山林……
这幅盛景莫说与皇宫相比,只怕古来便不曾有过!
只不过……
少女微微皱鼻,这正门前院,怎是一股浓浓石楠花味?
这等腥臭味道令她不禁联想起几日前被幻象围攻的经历,那种马奸贼胯下喷涌的,便是这种气味。
抬眸望去,院中多浮雕石像,不乏有狮虎凶猛将士勇毅,其中也有她本人持枪搭弓英武身影,只不过这些栩栩如生的定荒侯玉雕旁往往有石男随立,或引颈窥探胸前或挺胯凑近腰间猥琐无比,那似要揉乳抓臀的模样摆在这辉煌大院更显荒谬至极。
“……呵。”少女轻哼,这想必是敌人下的战书了。
她未曾在意漫步前行,穿过辽阔前院,登上玉台朱殿,伴着结亲队伍振奋高呼,摆成喜堂的夫家便在眼前。
凌月清停下脚步。
她在门前,迎上另一袭红衣。
春风拂面,如沐甘霖。
那熟悉婀娜身姿,那红绸下如雪白发,除姬灵曦外能是何人?
与那双灵动翠眸对上视线,任周围如何起哄热闹也不改霜颜的黑发少女竟觉脸上飘过淡淡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