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数日,凌月清与姬灵曦再未遭遇敌袭。
她们走遍天南山腹地,也未曾窥见贼王与蜃龙踪迹。
而若以天命玄镜探查,却映照出满镜光华。
——那是象征着整片天南山脉的区域,也是蜃雾而今笼罩之地。
这似乎意味着他们的藏身地便是整片蜃雾,甚至他们便是蜃雾本身。
要么便是蜃雾对天机的屏蔽太过霸道,即便是天命玄镜残影也无法探出半点痕迹。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令人不免忌惮至极。
“果然不在此处吗?”姬灵曦凝眸抚琴,悠扬琴声飘出数丈便嘶哑难听,她以这种方式探查蜃雾浓度,这座山峰最是雾浓,此间向外雾气渐薄,按理便是蜃雾中心蜃龙盘踞之地。
按照她们的推测,若蜃龙不在此地,就只能在另一层界域。
也就是先前无相淫魔藏匿之地——
梦境!
“那便入梦。”凌月清淡淡开口,一座空中楼阁伴着她的话语浮现,突然却又如此自然。
“这请君入瓮未免太明显了。”姬灵曦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睛,蜃雾的主人显然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并相当希望她们主动踏入陷阱。
那离地浮起的楼阁非金非玉,似塔若宫,游龙戏凤胜仙苑,依山临海摹绝景。
数不尽的纹饰奢丽,说不完的故事传奇,半在红尘半在山巅,半在雪冬半在酒月,好一座不在五行的海市蜃楼,楼上高朋满座,市里瑰奇幻梦。
少女们望见门里千种相,窗上万般景,有那豆蔻少女孤军深入勇魄盖世夜斩单于头颅,有那伊人如玉烟雨画中五十弦翻虹彩花开蝶舞跃鹿,有那祸水红颜妩雅娇奢艳压三宫自在星霄淌露,有那清冷名将独闯敌营倾倒万夫光天化日受辱,有那恬淡仙子坚守边关曲泣神鬼湿身濡裙吹箫,有那绝色成双珠联璧合吃醋争风香萦龙根销魂蚀骨……
比起进入未知的梦境,摧毁整座天南山的雾气似乎都是更稳妥的选择。
但黑发与雪发少女只是对视一眼,寒眸清瞳若笑倾述,无需言语,携手入红楼。
……
凤冠,霞帔,香烛,花轿。
即便被一层红布盖着脸庞,少女的优秀目力依旧让她看清了周围景物。
凌月清自然看出这衣冠景物皆是成亲所用,即便清冷如她心中也不禁有种异样生出。
她居然在梦里作了新娘?
作为未曾谈婚论嫁的十七少女,作新娘这种事……凌月清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年少游历时她曾代替被逼迫的民女入了花轿,由此潜入山中在那鲜红烛光照耀下将臭名昭著的虎咆寨杀得一口不留。
如今倒也恰似彼刻,只是刀口虎穴换了梦里龙窟。
“都稳着点,新娘可是替我们大玄朝立下大功的凌大将军,轿子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抬进喜堂!”
“保管新娘满意!”
洪亮粗犷的声音恰在此时传来,轿夫的大嗓门穿过厢壁已不刺耳,却令少女抬眉微讶——听得出这些汉子气血雄浑惊人,足有神魄境外门高手水准!
让有倒拽九牛之力的军中猛将当轿夫?别说是新娘了,就连皇帝也没有这种待遇。
这个梦,倒是有够大胆的。
那么与之相对的,这回的虎咆寨寨主又会是什么水准?
造化通玄甚至功参天人?
未逢敌手的少女少有地被勾起了兴趣。
但定荒侯显然没有嫁人兴趣,傲雪柔荑抓住红盖便欲抽下,却觉眼前一晃盖头又完完整整地覆在脸上,仿佛被某种法力护着不容脱下,倒是轿夫一字不改又吆喝了一遍,似觉得先前喊得不够响亮。
“有些门道。”似窥见了些许秘密的少女喃喃,不再试图将这红装脱下而是轻抚绸缎。这料子却是顺滑如水又薄如蝉翼,既暖且凉舒柔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