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星妍眨眨眼,把草莓送进了嘴里。甜度没有常见的现代编译品种草莓那么高,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独特风味。
她打量了一圈这片园子,又看向了正在检查着一株植物茎干和枝叶的李维靖。
刚来这里的第一个星期,这个男人每天不分日夜,花费大量的时间拉着自己在各处疯狂做爱——从卧室干到浴室,从客厅干到厨房,在阳台上、门外廊道上,乃至院子里两人全都“奋战”过一轮。
当时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性欲的化身,虽然自己在感官体验上并不差,甚至应该说也相当过瘾,但凡事太过无度总归是会让人受不了。
不过所幸,第一周之后他似乎也度过了最亢奋的阶段,和自己的性爱频率开始变得正常了一些。
在此之后的相处时间里,她才慢慢发现这个男人在性欲之外倒的确也有着许多还挺有品味和生活意趣的小爱好。
“陪我去田里还有牧场里走走?”李维靖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拉回了眼前。
“嗯,好的。”她顺从地挽住了李维靖伸过来的手。
……
两人携手漫步在田间小道上,默默地看着周围一片片在自律机械的照料下茁壮成长的各类农作物。
这个时代种植的商用农作物大多都经过了非常复杂的基因编译设计,拥有远超其古代先祖品种的产量和极短的生长周期,有些蔬菜甚至可以在一个月内收获多期。
“你母亲和妹妹都还好?”李维靖随口一问。
“嗯,状况还不错,昨天和家里视频聊天,我妈妈说不出意外她下周应该就能复工,家里这段时间也都过得还行。不过我的妹妹很担心我,你知道的,她非常不信任你,不论我怎么跟她说都没用,她一直坚信我在默默忍受着来自于你的‘难以言喻’的变态虐待,说自己早晚要和她那些朋友来碧洋星‘救我出来’。唉,她这个年纪就是非常不让人省心。”一阵微风吹过,冷星妍轻轻拨了拨自己的长发。
“哦?呵呵~那你自己认为我是有在虐待你吗?”李维靖打趣道。
冷星妍淡淡地笑了笑:“虽然说,我仍然认为自己现在的生活并不能说是出于我自由意志的选择,但如果把这样优渥的生活条件和环境说成是‘虐待’,那未免也太不知好歹了。假如我是以自由之身来到碧洋星,我也许真的会爱上这里——晴空万里的蓝天,清新的空气,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田园风光。我现在都能想象得出,在我之前的那些女孩子是怎么被你带到这里来,然后很快就沦陷在这里的。”
“呃,什么叫‘在你之前的女孩子’?”李维靖露出了一副微妙的表情。
“像你这样的男人,不应该早就已经跟很多不同的女孩子有过关系了么?”冷星妍一脸理所当然地冲着李维靖眨眨眼。
“噗哈哈哈哈……”李维靖笑出了声。
“我只能说,亲爱的星妍小姐你有点太想当然了。”李维靖神秘地翘了嘴角。
冷星妍扑闪着大眼睛与他对视着,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半分钟,最后,一丝难以置信的表情爬上了冷星妍的小脸:“你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和别的女孩子有过关系,这未免也太过离谱了吧?”
“可事实有时候就是这么离谱,”李维靖保持着微笑耸了耸肩,“我在此之前真的没有过谈过恋爱,也没有过亲密关系的对象。”
“……那……那天晚上……”冷星妍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置信了。
“没错,那天我也是第一次。”李维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冷星妍的表情,“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你我之间稍微公平了一点?”
“……为什么?”冷星妍仍旧充满着不解,“以我的认知来看,你这样的男性应该会很受欢迎吧?就算你在碧洋星上真的不喜欢出门社交,但你说你是在云氦三号卫星上长大的,那里又不是碧洋星这样地广人稀的独特星球,从少年时代到大学,你这样的男性不可能会没有和异性交往的机会吧?”
“这可就是个说来话长的故事咯~”李维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这个故事,先得从中学时代开始讲起。如你所说,单看硬条件,我似乎应该是个能够受欢迎的男生,性格上也没有什么社交恐惧一类的毛病。但是吧,我在云氦三读的那所中学,有个小小的问题——那所学校里日裔学生的占比很高。”
“呃,这有什么问题吗?”冷星妍用食指点着下巴,不解地眨了眨眼。
“那些日裔学生,特别喜欢整他们那套什么万事皆要‘读空气’跟‘我给社会添麻烦了’这种奇葩社交氛围,连带着让整个学校的氛围都成了这样。而我从来对他们这套奇怪的规矩不屑一顾,干什么事情都我行我素。结果就是几乎没什么人愿意跟我建立社交关系,遑论谈恋爱了。当然,那时候我也不太在意这些,因为我心里更看不起这群把精力浪费在毫无用处的表面工夫上的家伙。”
“而除此之外,在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更是发生了一件事,加剧了这个情况。学校里有个不可一世的高年级霸凌团伙找上了我的麻烦——结果我直接一个人把他们五个全都揍进了医院,那几个王八蛋最后还被迫转学。放在一个氛围正常点的学校里,我在此以后应该会变成人人尊敬的校园一哥;但是那帮日裔不知道脑子里什么毛病,反而一个个搞得像是我干了什么不可理喻的大逆不道之事一样,从那以后见着我就跟躲怪物一样。”
“……这还真是……一段奇妙的经历呢……”冷星妍尴尬地笑了笑,“不过这样的日子可能不太好受吧?”
“不,我不是那种特别需要依赖社交生活的人,”李维靖倒是很无所谓地耸耸肩,“所以我本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得了的。”
“等我考进云氦三联合大学之后,情况倒是变得正常了——我本应还算受异性欢迎的一面开始逐渐有了体现。在我刚进大学第一年,我在古地球文化史社团里认识了一个高我一届的学姐,那小妞长得挺不错,还很会打扮。她认识我没几天就开始主动对我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我当然很快就察觉到了。”
“那会儿毕竟是我头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拥有对异性的吸引力,所以完全没想太多,只当自己是交了桃花运,没多久就乐呵呵地在某一天下午答应那小妞晚上出去约会了。然而就在那天晚上,她挽着我的胳膊从餐厅里出来,准备一起去开房的时候,我们迎面撞上了一个在餐厅门口站了老久,一直淋着大雨的男生。他在看到挽着我胳膊的学姐之后,当场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然后我才知道,这老哥是个营造工程学专业的学长,他才是这个学姐真正的男朋友。他帮这个学姐付了一年的学费,和大半的日常伙食费,还替她租了房子;结果这个婊子先后三次出轨跑去和别的男生翻云覆雨,我那天差一点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第四个黄毛。我当场就在餐厅门口甩了那个婊子,让她自己搭车滚回去。之后整整一个学期,只要有擅长打扮的女生找我暧昧搭话,我都会下意识地感到恶心。”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可能在之后的两三年里心态还是会恢复的;但很好巧不巧地,我的一个朋友非常消息灵通,从他那里我又知道了不少有关一些对我示好过的女生的‘有趣’的事情:一个在酒吧里和我提出过交往意愿的艺术学院系花,曾经喜欢在后现代艺术社团里跟六七个男生一起开乱交派对,还录过全息视频;还有一个扮相清纯,经常特地故意挑机会跑来跟我嘘寒问暖聊天的学妹,背地里每周都会挑一天和附近某制药公司的副总裁一起去山景别墅里共度周末。当然,不是每个对我感兴趣的女生都这么离谱,但是这部分案例已经足够让我对这看似表面光鲜的校园恋爱关系感到充分的厌恶和恶心,尤其是同时看到人工智能学院和工程学院里隔三差五就会冒出来的,冲到某一栋宿舍或是出租公寓楼下哭着质问自己女朋友为什么跑去跟别的男人睡觉的老哥。而最让我难以忍受的经历,发生在我服役的期间。那是在硫铁星战役的时候,我们打得很艰难,死了很多人。那天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每天跟我们炫耀自己未婚妻的陆战队排长被克罗瑟人的集束脉冲炸烂了小半个身子。我把他的尸体抱回他们连的时候,他未婚妻录制的视频邮讯恰好传到了连部,连长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之后,发现是那个女人的分手通告——实际上那个女人在他上前线不到三个月后就跟他妈的一个酒吧驻唱吉他手搞到一起了。我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宰了那个娘们给他殉个葬。”
李维靖说着,声音里面已经带上了一丝寒意,到最后几乎是冷笑了起来。
“呃……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有一点我很奇怪,”冷星妍稍稍皱起了眉头,“关于你说的那个陪副总裁过夜的女生,云氦三不应该是一个生活很富裕的星球吗?而且我听说这些核心世界上学生还可以向政府申请条件很优厚的助学贷款一类的帮助,她为什么要去卖身?”
李维靖先是冷哼了一声,但随后对冷星妍露出了一丝微笑:“在你们雷考利斯那儿,女人出去站街坐台一般是真的不得不为了付房租和饭钱;但在云氦三,还有川铎这些地方,衣食无忧的女人同样可以仅仅为了去和别人攀比奢侈消费就去卖身。有组织的卖淫会被警察逮捕,于是乎她们就给这些交易想方设法地打上了‘交友行为’的包装,用各种话术宣称从男人那里收到钱,和他们之间的性关系是不相干的两码事。”
冷星妍听过之后,低下头久久地沉默了一阵。
随后,她抬起头,看着李维靖的眼中仍然满是不解:“她们……真的就这么需要这些东西么?为此不惜去卖身,去伤害别人的感情?”
李维靖意味深长地看了冷星妍一眼:“这就是一个更复杂的话题了。真要我说实话的话,可能会非常难听——在我看来,东食西宿和对奢侈攀比的非理性冲动欲求,这类东西其实是大部分女人的天性。古典社会塑造出的一些看似‘对女人不公正’的社会规范其实恰恰是对女人的恶劣动物性最有效的抑制。而一旦这些规范被彻底抛弃,那么结果就是女人的这些兽性之恶得以彻底解放。川铎、南秦的已婚妇女们一个个一边辱骂着辛勤赚钱养家,收入是自己两三倍的丈夫,一边大摇大摆地支出着四五倍于自己丈夫的开销,同时跟夜场上认识的浪子们鬼混。云氦三的学生妹们更是把她们那所谓的‘性自由’当作一种肆意操纵某些男人的便利工具,当完婊子还能立牌坊。而男人一旦想索要一些更合理的规则和权利,她们就会怒不可遏地诉诸于所谓的女性主义运动,反过来说对方是邪恶的压迫者,把自己标榜为正义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