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汐只是坐在门外,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苦笑一声:“我今日来找你,原本是想……罢了,我知道你的答案了。”姚雪听了这话,心下了然。季汐是来试探他的态度的,或许还想劝他离开凉国。只是……若要离开,也绝不是今日,更不会是他一个人。他想带着秋辰一起离开。沉默片刻,姚雪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父亲,还有家里,他们都还好么?”季汐知道姚雪素来和家里来往甚少,只是淡淡道:“姚大人无碍,自北地战败之后,他就已经向陛下请了罪,将自己幽闭府里。至少在我去武陵之前,陛下还没有下旨处置。”姚雪听了这话,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感激道:“多谢。”季汐只是道:“不必。”他站起身来,转过头,望着门抿了抿嘴,最后轻轻地开口:“将军,就此别过。”姚雪听见这声许久未闻的“将军”,心还是猛得颤了一下。他赶忙把门打开来,可是放眼整个庭院,空无一人,只有一轮皎月挂在空中。季汐已经离开了。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廊下坐下来,抬头望向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坐了一会儿,姚雪仍然感到一阵难言的憋闷,他此时很想找一个人说一说话,或者是喝上一两杯,可是却不知道该去找谁。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秋辰的屋前。姚雪在门口默默站了一会儿,转身想要离开,却突然听见一旁的廊下似乎有什么声响。那声音,听起来有些像流动的水声。他转过头去,发现对方居然是思乐。思乐正蹲在廊下,用一个盆子里的水洗着什么。姚雪有点儿诧异地走上前去,思乐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抬起头来正对上他的目光,便有些不耐烦地将手里的东西扔回盆里,冲着姚雪不客气道:“来得正好,你来洗。”姚雪这才看清,盆里的东西,似乎是先前在武陵的时候,顾星扔给他的那条染血的发带。姚雪先前一直保管着这条发带,后来在顾星府上缠斗的时候遗失了,没承想被思乐捡了回来。思乐翻了翻眼皮,理直气壮地指使他:“不是你要做主人的近侍么?你这近侍,也太不称职了一点。”他顿了一顿,又道:“我在水里倒了些醋,你再沾点旁边的姜沫,总能洗尽的。”姚雪懒得和他计较,蹲下身来接过发带,趁机向思乐问道:“你可知道这条发带是什么来头?”思乐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晓,只知道主人平时会随身带着,晚上就寝时会将其放进榻边的匣子里。”思乐这么一说,姚雪对这条发带的来头更好奇了。他从发带的末端着手,就着醋用力地搓了几下,上面的血迹果然褪去了一点。然后他发现,布料的边缘,似乎有模糊的字。姚雪把发带拿得更近了些,借助月光看了半晌,一旁的思乐也凑上前来,他仔细看了一看,有些困惑道:“舒?”那条发带的末端,用细线绣着两个细小的字,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不易察觉。由于年代久远,夜雨姚雪走进屋里,?径直绕过屏风,来到了里间。他环顾四周,发现秋辰正坐在榻边。他似乎刚刚沐浴完,?乌黑的长发湿淋淋地垂在肩头,身上随意地披了一件天蓝色的外袍。秋辰正拿着一块布巾,?低头将肩侧的头发擦干,?听见脚步声,?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他看见姚雪,?眼里的不悦随即变成了惊讶:“是你?”姚雪方才故意没有隐没气息,天蓝色衬得秋辰的肤色更白了些,?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才慢慢地开口:“我看见思乐在门外洗这个。”他说着,?抬起手,?让秋辰看见他手上的那条发带。说到这儿,?姚雪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紧:“这条发带是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