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撑着头坐在案前,?想着以前的事,越来越感到烦闷。这次他被凉国所俘,又被按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灾祸或许已经降在了姚家头上。又或许,?他的父亲早已和他撇清了关系,保住了姚家上下的性命。夜幕降临,天色渐渐黑下来,姚雪没有点亮屋里的灯,只是蹙着眉,半阖着眼坐在原处。他其实在许多时候都想不通,宁远帝为何会选择自己,为何把他推上那样高的一个位置。这一切的齿轮,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就已经错位了。姚雪正无边无际地想着,突然传来几下敲门声。姚雪不知道这个点会有什么人找他,迅速站起身走到门前,有些迟疑道:“谁?”门外的人低低地开口:“是我。”是季汐的声音。姚雪先是一愣,随即便要去开门,可是季汐却马上出言阻止了他:“不必了,我说两句就走。”姚雪听了这话,有些讪讪地放下手来。一时间是无言的沉默,姚雪谨慎地环顾四周,透过房门上的雕花只模模糊糊地看到季汐一个人的身影,这才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逃出来了?”季汐闻言冷哼一声:“一群蠢货,也拦得住我。”他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语气和善道:“若你真的有心逃出去,我不相信区区凉国的国师府能拦得住你。”“是你自己的内心早已做出了选择。”季汐冷冰冰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屋里。姚雪站在门里,抿了抿嘴,没有回声。过了半晌,他又问道:“你此番一走,是想去何处?”季汐轻轻叹息一声:“故人都已经不在了,我走到哪算哪,随死即埋。”姚雪听到季汐这样说,又想到了今日看到秦洛的事,还有炼蛊室里的蛊虫,恳切道:“你先别这么想。我觉得北地一战颇有蹊跷,白羽或许没有死……”季汐似乎一下子被人戳到了痛处,猛然打断了姚雪的话:“你不配提他!你这么说,那位国师也这么说,你以为我当真还是四五年前的那个傻小子,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谁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什么把戏,又想要达到什么目的”姚雪听了这话一愣,心里感到分外凄凉。他垂着眼看向前面,不多时又抬起头,望向门外的人影,沉声道:“季汐。”门外的人身形一僵,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姚雪深深地望了门口一眼,开口道:“有些话,不论你相信与否,我还是想再说一次。”姚雪说到这儿,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我从未通敌叛国。来到凉国的每分每秒,我都在想着,如何回去,如何替白羽,替秦洛,去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但是,这个仇,请恕我无能为力。”姚雪说着,朝门口深深地低下头片刻,轻轻说道:“对不起。”“陛下疑心重,想要除去我,就算我在心里还认定自己是雍国的子民,可是没有人会再给我这个机会了。白羽的事,不论你相信与否,我都会尽力去查,还所有人一个真相。我能做到的,仅此而已。”他说到此处,只觉得胸里悲怆不已:“我不再是你们的将军了,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了。我没办法对你们负责了。我做不到了。”“季汐,这世界上没有常胜不败的军队,也没有长久不散的宴席。我们终有一天要面对这些的。只是这一天来得有些早,你都还没有准备好。”回应姚雪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姚雪以为人已经离开了,忍不住要去推开门的时候,屋外又传来了季汐有些滞涩的声音。“你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去南疆打仗,走到沙漠里,天热得要命,我们好几个人,我,你,白羽,还有秦洛,都渴得要死,最后分一袋水的事么?”姚雪目光微动,却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处听着。季汐似乎也没想要他的回答,只是继续道:“那袋水是你的,可是你却把它平分给了我们三个。其实这么多年,我从来都觉得你是一个毫不偏私,无所欲求的人。可是那日看见你和那个国师在一起,我又觉得,是我想错了。”姚雪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门外的季汐继续道:“一个人可以撒谎,可是他看向别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你对那位蛊王,你看向他的眼神,偏私也好,偏爱也罢,都是我从来没有在你眼里见到过的情感。”“所以,我又如何能相信你说的话。”门外季汐的身影越来越低,他似乎依靠着门,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姚雪听了对方的话,心里久久不能平复。他将手轻轻贴在门上,过了好久,才涩声道:“他……和别人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