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 2 章（第1页）

燕嘉懿浑浑噩噩中见着两个身影，一道身影白袍裹身一道青袍披肩双双站在桃树下。青色长袍的人欢欢喜喜地递给那个人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后仰着脸冲着那人笑。眼里有好看的星芒点点，不知那人说了什么他又羞又恼地瞪着那人。头顶的桃花映红半边天，衬得两人更配。但明明是三四月的季节，竟满是雪白。红白双色景径直切入他的眼底，恍惚间，一枚玉佩露出。玉穗被那只骨节凸起的手背握住。

黑暗中，他惊恐地从床前坐起，慵懒靠着锦帐，目光怔怔。额间已满是汗珠，直到视线重新聚焦他才缓缓回神。喃喃自语，声音哑住，那枚玉佩，“好像……”

他为什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可笑又可悲。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而后急骤进入猛咳。落水已经有一个月，这期间陪在侧的只有故里，太子殿下来过几次都被他挡了回去。

他要抓紧了。

月落星沉，朝堂之上也满是臣子。太子燕廷絮坐在龙椅上，冠冕端正立在头上，只是脸色苍白无力，仿佛他才是那个生死垂危之人。

他掀眸扫了眼众人，疲惫地叹了口气。

南岚佣兵而反，起兵攻打大郃西部欲收囊中。将军贺羽带兵截守。奈南兵力胜，反被禽，传需郃无恙则唯有和亲。否继而西上直至京城。众臣缄默，左相议由太子率兵出征，群臣皆附议。

当日，燕嘉懿搬离至左相府同住。与此同时，天子病重。老宦臣端过一碗药，喝过后便草草睡下。只是殿里光线暗淡、腐朽、药味浓重，与老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一并散发，连人来了都忍不住蹙眉。

太子燕廷絮站在床笫前，身后跟着的是方才的老奴。

“都喝了？”

那人弓身，毕恭毕敬道:“是。”

燕廷絮摆弄衣袖，双眸直视塌上的将死之人。皇帝蜡黄的面部蜷起，如同蚯蚓在脸上爬。那双年轻时炯神的眼睛里已然布满灰尘般的暗淡被眼皮盖住。将死之人罢了，无需再多费精力。于是寡淡开口:“那便好，每日一次，拖到我回来。”

左相府，荀莘等人站在门口等候。燕嘉懿的马车到时，府上的老管家刚好打完哈欠。

少年一路几乎是发着懵过来的，他被那晚的梦扰得乱，迷迷糊糊间竟然到了。同随的故里掀开灰色帘子，先一步下车而后再伸出手臂将人扶下来。见状，老管家立马露出笑，转而看向荀莘。

荀莘眼珠停在正下车的那道身影上，是一件白色襕衫，形制为白色细布，下有一横襕，腰缀襞积。色彩单调，颇有质朴、洁净之意。反观荀莘藏蓝色的圆领窄袖衫袍，戴软脚幞头。

只是嘴角的笑意不减。

燕嘉懿下车后站定，眯着眸子望向几人。荀莘往前迎，道:“殿下车马劳顿，席宴已备好，请移步。另外，住在府上期间，殿下的吃穿用度由栖管家招呼。春意未散，夏日未至。殿下晨起夜里记得添衣。”

身侧的顾临惊讶，今天的大人话比平日里多了，还会嘱咐人保暖，就连跟着人也温柔好多。

听到这燕嘉懿才瞥向一旁的老人，看着面善，也慈祥。就是这眼神……

他怎么觉得对方手里要是有刀会冲过来砍他呢？

看得那人也连连应声，道:“大人说的极是。小皇子今后就安心在府上住着，有什么需要的交代老身就好。不必觉着麻烦。”

故里把东西都拿了下来，挎在肩头候在侧。燕嘉懿回道:“麻烦左相了。”

荀莘边抬脚往里走边说:“既住进来便是一家人，哪里来的麻烦。”

其余人身形一顿，面面相觑。心里不免想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那我今个儿在这住，明个儿在去其他人那住。久而久之，我与天下人便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岂不是我外出逛街、吃饭诸类的事都不用付钱了。

燕嘉懿跟随荀莘来到里，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瞧瞧。觉得有些眼熟，脑子一热，手一拍。这不是和自己房里的那个模型一样嘛。

早在之前就听说这左相虽心狠手辣但也是有情义的一男子，颇得天子赏识。他虽不受宠手下倒是有些人为他所用，对朝野和民间的事也知晓些。这府邸便是在三年前就建好的，当时也听过一些。也算好，但，为何和手里的一样。

荀莘陪在侧，带着人去了住处，期间绕过一棵桃树。如今正是三月，花苞朵朵缀在枝头，仿佛指尖轻轻一点就能蓦的开花。

“殿下安心住着，房里摆放了案桌，雕刻用的刀具也已备好。无聊时可以找我解闷，就在左边，出门探过去便是。”

燕嘉懿点头，惊艳地张张嘴。荀莘看着他的小样子，虎头虎脑。再加上不知是怎么弄的印子，就这么在人脸上覆盖着。他倒是有些想。。。

栖泗和顾临跟在后头，两人小声交谈。故里也全当没有听见，他是要护着自己主子的。小皇子在宫里受了委屈，不能在宫外也受委屈。

夜渐渐黑了，燕嘉懿也已睡下，只剩荀莘。他卸下白日里的肃静，披着长衫站在房门前，手里依旧握着那枚玉佩。

玉佩被他握的有些痕迹，却也挡不住那上面的裂。暗夜当头，他缓缓离去。身后的长街灯火通明，那是他守了很久的承诺。千千万万户房衔挂大红、中黄、翠绿三色灯笼用大面积的纯色、补色、对比色，辅以桃红、亮黄、淡蓝、草绿、深蓝、深紫、黑白、金银等调和色点缀其间。唯有他房里的是黑色。也最为破旧，像是用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