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又下了一夜的雨。
直到陆扶摇下朝,这雨,才堪堪止住。
难得在崔晦明那里大获全胜,陆扶摇心情好极,不像往常一般下朝了在含元殿内伏案处理政务,倒是陪着李旭轮在紫宸殿内玩闹。
“母后,牡丹花都谢了。”
李旭轮看着宫道上的残红,难免有些失落。
“花有重开日。旭轮无需为此多伤怀。”看着被夜雨摧残的残红,陆扶摇却并无半分可惜之情,在她脑海里,还有更加重要的东西,“今年开春雨水颇丰,不知是福是祸。”
“雨水多难道不好吗?”李旭轮歪头,有些不解,“去岁母后与裴阁老因为西南干旱而劳累多日,儿臣记得那时母后还下令宫中削减食膳。今岁雨水多了,西南便不会干旱了。”
梨涡浅显,陆扶摇很是高兴,“本宫的旭轮竟如此颖悟绝伦,母后很高兴啊。”
“母后。”李旭轮有些无奈,“母后可别嘲笑朕了。”
“旭轮长大了,会思虑国家大事了。母后怎么会嘲笑你呢?”
“那好吧。”听到陆扶摇的夸赞,李旭轮还是没忍住扬起了嘴角,“可母后为什么要说雨水颇丰是祸呢?”
“雨水多了,河流泛滥,江南两道的百姓该受灾了。”将手随意搭在了李旭轮肩上,陆扶摇将李旭轮揽入怀里,细心教导,“旭轮觉得,大周有多大?”
皱着眉想了很久,李旭轮还是摇起了头,“洛阳行宫很大,儿臣一日都走不完。可洛阳行宫之外,还有洛阳城,洛阳城之外还有各地州县。儿臣知道大周很大,可不知道到底有多大。”
“是啊。大周很大。”陆扶摇轻柔说道,“所以,旭轮,我们不能只看到洛阳这一地。今日雨水泛滥,江南两道洪水泛滥,百姓受灾。而北边,尤其是西北,则极有可能受旱灾。”
懵懂点头,李旭轮接着问道:“然后呢?”
“然后便要官员赈灾,以防民变。”
“娘娘,崔大人求见。”
正要接着教导李旭轮,陆扶摇就听到如此倒胃口的消息。
“不过一夜,崔大人倒是反思好了。”
人一进来,陆扶摇就拉下脸开始阴阳怪气,不复往日的恭敬。
想来也是,要是有人在他举办的宴席上做出这等丑闻,他做得只会比陆扶摇更绝。崔晦明暗暗想到。
“子侄败德辱行,是微臣管教不严。”崔晦明弯下腰,言语不复先前招摇,“玉楼如何处置,皆由娘娘。微臣绝不多问一句。”
“崔玉楼该怎么判,该是三司决定。”陆扶摇不接崔晦明的话头,将锅甩给了三司,“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此事虽牵连内廷,但崔玉楼并非宫人,掖庭也只负责调查。”
“那娘娘可要将人迁至天牢?”崔晦明看着陆扶摇得到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觉得有些好笑,陆扶摇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崔大人怎么不问要不要迁至崔府?”
“那不行。”李旭轮没听懂陆扶摇话中的讽刺,耿直说道,“母后犯糊涂了?凡作奸犯科者,皆下诏狱。”
“是啊。母后犯糊涂了。”虽说着自己犯了糊涂,但陆扶摇却直挺挺地看着崔晦明。
看得崔晦明心底不住暴躁。
但他今日得忍。
陆扶摇让他闭门思过的消息已传遍朝野。今日得朝会,他未能参加。
他不在,同僚已失了斗志,让陆扶摇战得先机,任免了两位寒门学子进入六部。
今日两人,明日两人,不过半月,他崔家在朝堂上举目无亲,孤木难支。
所以,他今日必须来。这个头,也必须低。他要尽早回到庙堂之上,为崔家撑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