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若是对仙法有所疑惑,可去咱们淮江的文渊斋看看。当然,简单的小法术我也略会一些,这两天我便将其教于你。深奥些的,上仙可去请教逢霖上神。”
“我就住上仙隔壁,上仙有什么问题随时可来寻我。”
尤青甚为感激,“多谢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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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九安回了趟天山又回到淮江,那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尤青已经在淮江混的风生水起。见到九安,早已没有了几个月前的震惊,倒是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尤青!”
“殿下。”尤青笑意盈盈的做了揖,到没有诚惶诚恐的感觉。
九安笑道,“你倒是在这打趣我了。”
“小仙不日便要随逢霖上神去淮江西南巡视了,原以为回来之前怕都是见不着你了。”尤青作为逢霖上神座下仙使,自是要随着逢霖上神一道征战的,“听闻你们去了赤水渊,一切可好?”
“倒是不错。”九安点点头,答道,“过程有些曲折,还是个狗血的故事。”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去了趟清河郡王府探望了下玉娇,她如今生活还算富足,日子也不算难过。如今郡王世子已经承袭爵位,她也不用顶着婆母在王府里寸步难行了。”
“她呀,雁南仙子给我讲过玉娇的事,我真想再见见她。”尤青微微笑道,眼神中带了几分怀念,“感觉在玉灵宗修炼仿若一场梦一般,谁又能想到神女你下凡历练竟给了我如此机缘呢?”
想到雁南,九安笑眯眯的,“雁南可真是咱们淮江的小喇叭。”
“时间不早了,小仙该启程了。”尤青看着已然不早的天色,向九安告辞。
九安微微福身,“此行一去,还望你多保重。莫忘职责,尽心守护淮江一族。”
尤青再看她,身上仿若多了一层若隐若现的光辉,那便是心怀苍生的神女,生于淮江之国的殿下么?
九安目送着尤青远去,掐指一算,玉娇的寿数即将走到尽头,她或许应该下去跟自己凡界的朋友告个别。若是有缘再见,那也不是与玉娇了。只是尤青怕是赶不上了。
再次踏入清河郡王府的大门,玉娇已是病入膏肓。收了信的九安匆忙赶到清河郡王府,被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寝室内的丫鬟婆子具不敢大声惊动,皆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玉娇屏退了侍人,独留下了九安,单独说说话。这是九安第一次进到这位清河郡王妃的寝殿,屋里的陈设皆以厚重的红木为主,台子上的摆设和装饰也都无一不彰显着这位清河郡王妃的身份地位,只是整间屋子的色调看起来颇为沉闷,但用玉娇的话说,“这是最适合她的摆设了”。
“我身边,能说真心话的,也就你了。你这次来,我心里高兴,终于有人能来与我说说话了。”玉娇虚弱一笑,想强撑着起来,九安赶忙拿了个靠垫,扶着她坐了起来。
玉娇端详着九安的脸,“你都没怎么变,还是那副,十六七岁,小姑娘的模样,像晨间的鲜花一般,水灵灵的。可我,都即将枯萎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我的选择就是错的。梁序白不是什么良人,其实我后来已经信了你说的,可那时我喜欢他,便不愿意相信你,要死要活的想嫁他。可是我不愿嫁给郡王,也不是因为梁序白。”
“我只是不想和不爱的人,在深宅大院步步为营一辈子,我想要简单自在的生活。就像,和你在玉灵宗时一样,每天那么的开心。”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能冲刷掉所有的伤心,只在回忆中留下幸福的剪影。
“郡王是个好人,他接受我不爱他,却还是给了我正妻的体面。”
“这轿子,就像一个笼子,四面八方都围着屏障。”
“轿子外面的人,他们的开心,仿佛与我隔绝了。”
“成婚那日,我听见外面锣鼓喧天,好似所有人都在为我开心,都觉得我得了一门好亲事,可我,盖着红盖头,看着眼前一片的红,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悦。”
“仿佛在告诉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肆意的笑。”
“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没有哭,也没有笑。我学会戴上面具,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生活。就像我母亲那样,接纳他一房又一房的侍妾,接纳他一个又一个的庶子,操持家务,我好像不再活着,只剩下躯壳,每天重复着自己的工作。”
“那时,我能理解母亲了。她曾经,也和我一样,憧憬过未来吧?不然,当年她也不会执意让我去看看外面的天空了。”
“我至今,仍然感谢我的母亲。至少她让我,曾经见过外面的美好。”
“其实我这一生,在世人眼中,除了膝下没有亲子,我已经是圆满了,我该感到开心的,对吗?”
玉娇断断续续地说着,已经有些油尽灯枯的姿态了。
只是每每忆起过去,那双原本已经木然的眸中又迸发出些许光彩,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鲜活灵动的少女模样。
九安离去时唏嘘不已,心头沉重。
数日后,传来清河郡王妃温氏逝世的消息,享年四十五岁。
得知消息后的九安,沉默良久,留下一行清泪。
凡人一生,脆弱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