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赤水返程的路上,九安又顺路去看了看玉娇。
赤水位于人魔妖三届的交汇之处,朝夕变换,终年无光,不知此时人间几何。
再次见到玉娇,她已是一位稳重端庄的妇人了。她嫁过去三年后,她的公公便去世了,她的夫君承袭了清河郡王的爵位,下人们对她恭恭敬敬的喊“王妃”。
虽膝下未有子嗣,整个后院却无人敢逾过她一头,可见她治家严谨。
“小桃,给客人看坐。”玉娇已经不爱那鲜亮花色的衣裳了,换上了沉闷的墨绿色外袍,脸上也多了些岁月带来的细密皱纹,声音稳重又权威。
那名名唤小桃的丫鬟利索的服侍九安坐下了,玉娇坐在主位上,仪态端方,行事也比先前沉稳了许多,能看出当家主母的气势了,只是与从前那鲜活灵动的少女模样已经相去甚远。
九安看着眼前的玉娇,道:“你瞧着颇有些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玉娇微微低头,她仔细看着九安,“你倒是没怎么变。心性如从前一般,样貌亦然。”玉娇如今再见九安,焉能不明白九安绝非凡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何等机缘,得此仙家惦记。
但九安是真心将玉娇当作朋友的,玉娇也没生出那等骄奢或是自卑的心,二人仍是像从前一般嬉笑打岔。
又与九安絮絮叨叨说了些家长里短的琐事,郡王最近又看上了哪位美人,哪位妾侍又生了个大胖小子。
最后玉娇送别九安时微微带了伤感,“看着你,我放佛看着我从前的模样。只可惜那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九安握住玉娇的手,道,“人各有缘法,以后你若想我便给我写信罢。”说罢,抬起掌心,一只纸鹤静静悬浮在空中,“你写好了信,让她带给我便成。”
“好。”玉娇微笑着接下了纸鹤,目送着九安远去。
到后面九安陆陆续续收到玉娇的信,信上说到郡王的庶子娶媳,庶女嫁人,说自己不是那为难人的婆婆和主母,尽量让大家的日子都松快好过。再后来,郡王的哪房妾侍去了,自己当祖母了,说高门大户里的红白喜事。
一点一点的,九安看着昔日英勇无畏的少女渐渐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成了世间大多数妇人的模样。
淮江。
尤青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身下竟是一块光滑的大理石床,并未铺任何褥子,但却出奇的柔软和暖和。
他环顾四周,看着周围金碧辉煌的装修与摆件,尤青呆呆地想他这是死后升天了么?但天上都这么……俗?
“你醒啦?”若羽姑姑带着一位小仙娥步入殿中,仙娥手里端着一套上好的云锦立领袍子,是按照尤青的身量做的。
“二位姑娘好。”尤青见到来人,赶忙起身,但由于刚醒,身体还有些虚弱,多少有些踉跄,“二位姑娘如何称呼?敢问这是何处?”
若羽姑姑赶忙示意尤青别急,“你快好好躺着,别着急。”
“这儿是仙界淮江之国,你现在躺着的地方是九安殿下琉璃宫的偏殿。你是殿下与苍玉上神带回来的。”
“这声姑娘我老婆子可当不起,你唤我若羽姑姑便好。”
“你承了逢霖公子飞升上神的恩泽,如今已是仙身,老身便在这儿向公子道喜了。”
尤青微愣,“仙身?”
“是呀,公子快运气一周身看看。”若羽姑姑身后的小仙娥笑盈盈地接话道,“像公子这种承了恩泽飞升上仙的,都不需要历经雷劫,可是幸运呢。”
尤青将信将疑地照做了。果然!他清晰地感到自己身体轻盈了许多,体内灵力充沛,这就是飞升了吗?
他轻轻松松地便达成了普通人追求一生都无法到达的境界,实在是像做梦一样。
而事实上,他也就是睡了长长的一觉。
若羽姑姑道:“我们家逢霖公子给你算了一卦,说你今日醒来。果然我刚赶到你便醒了。”又点头示意身边的仙娥走到尤青跟前,“这位是绿蝶,你初来乍到,她会给你大致讲讲这天界大致情况,在淮江若有什么问题,找她便可。”
继而补充道,“你是成了逢霖公子的恩泽飞升的,便算做公子座下仙使了。身体若是好些了,挑个日子去拜会一下上神吧。”
尤青仍旧愣愣的,“多谢若羽姑姑,绿蝶仙子。”信息量太大,他有点儿消化不了。
天界的神仙们除了那些出声便在罗马的仙胎,也不乏有很多飞升上来的神仙。那些老老实实修炼,突然有一天得了天道青睐,赏你几道雷劫,熬过了飞升,熬不过灰飞烟灭的,上来便是些无所事事的散仙;有些拜了师父的,勤加修炼,又或是被点化,上来那便是某某上神座下弟子或是仙使,当然他们也躲不过雷劫;还有像尤青这种极少数的,某位上神飞升时,被他的神泽选中,继而成仙,自然便视作其座下仙使,这种属于极好运的。
若羽姑姑留下绿蝶便离开了,留下尤青在震惊中消化这庞大的信息量。
普通弟子飞升尚且要高兴一会呢,何况这种天降大饼,这还不得凌乱一会?
尤青先是慢慢消化了几乎算是与他同吃同住的九安竟是位得天独厚的神女;然后又得知了那位与她一起的公子竟然是天界人人尊敬的上神,具体事迹可追溯到数十万年以前,丰功伟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最后他接受了自己一觉醒来由人成仙的事实,这真的快活赛神仙,哦不,快活是神仙了。
“上仙若是好些了,便可将这件衣服换上。此乃天界云锦所织,是逢霖上神给公子准备的见面礼。”绿蝶道。
“我先给上仙大致讲讲这天界光景,上仙初来,想必有许多不知道的。”
绿蝶大约将这天界史与淮江的人际关系讲解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