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又是什么人呢?走在山路上,我已摁捺不住好奇。
“跑江湖的。”阿莲轻声回答,柔顺的黑发在腰间荡漾,宽大紫袍下面的身形细瘦伶仃。
从侧面看去,她的侧脸眉宇英挺,眼睛里的神色已无当初那般颓丧。
我看着看着又要犯花痴,险些摔了一跤。
山脚下的城市叫做衡川,再往北边是一条大河,叫做衡江。
通向城门的官道蜿蜒伸进山中,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忙忙碌碌地奔行而过。
我见到过一次土匪劫道,那些拿刀的强盗随手一挥就能斩断铸铁车轴。
妖物则更离谱,有种黄色的怪鸟能连人带马一起抓上天,展开翅膀足有两间房那么宽。
官道上行人不少,这会儿太阳即将落山,进城的最后一个高峰还没结束。
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除了都没鞋子穿倒不算违和。
城门处已经远远排起了队。等到在队尾站定,阿莲忽然握住我的手腕:“运功。”
“哦。”我凝神向内,试着操纵体内那团规模不大的真气。
从阿莲的掌心传来另外一股热流,异常微弱,但比起我的真气灵动地多。
我本来怕会出现什么排异反应,但两股真气瞬间水乳交融,和谐得像是从未分开过。
在阿莲的指引下,真气在体内沿着复杂诡异的路径行进,每经过一次丹田便充盈一丝。
我的身体越发有力,感觉可以不吃饭跑上三天三夜。
阿莲的状况看来与我类似。
她直视前方,瞳孔里的红色如同液体一般流动。
她扣在我腕子上的手逐渐收紧,但力度很快就不再增加。
这恐怕已经比刚来时的我有劲儿多了吧?我感受着她的力度寻思,练真气可比举哑铃什么的管用多了。
队伍渐渐缩短。眼见太阳即将落山,守卫显然加快了速度。我和阿莲走向前去,暗暗希望能在仓促之间顺利进城。
守卫拿着个本子,抬头看了看。我暗道一声不好,这人我前两天见过的。当时我愣头愣脑,恐怕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
“哪来的穷鬼——是你?”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又看看我身边微低着头的阿莲,“呵,还带了个女人?”
“我还以为是流浪汉,进去进去。”他挥挥手示意,却又刻意贴上来,手指不老实地伸向阿莲臀尖。
我不打算懦着,顿时捏起拳头准备给他脑袋来个狠的,就算进不了城也无所谓。
可没等我发觉自己对阿莲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阿莲却已经伸出了手。
她甚至没碰到守卫,那人的动作忽然停滞。伸出去揩油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忽然僵硬得如同灰石。
“走了。”阿莲迅速拉着我往前走去,几秒过后,那守卫才轰然倒地。
其他人立刻围上来查看情况,大呼小叫着封锁了城门。
而我和阿莲则已踏上城内坚实的石板路,混在人群里迅速远去。
“你杀了他。”
“杀了。”阿莲看看我,似乎觉得好笑,“倒是你,打了他没法进城怎么办?”
我一时语塞,意识到她绝非任人摆弄的弱女子。压在她身上驰骋带来了一些错觉,这个女人修为高深,且绝非善类。
离开她吗?
我暗暗思忖。
如今我已经能够修行,真气运行的路线也记了个大概,身在城内,没道理活不下去,说不定还能挣钱去妓院耍耍。
肚脐之间真气相连,我们彼此的身体状况都相当于透明。
我能感觉到她曼妙身姿里的残破丹田,那里确实积攒不出几分真气。
只消断了真气的联系,她便会在几秒之内重新变成动弹不得的废人。
城里人不少,她或许能活下去,或许会支离破碎地死在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