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人各异其蠢,智者同归其智——阮舒——蠢货往往因为太蠢,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但聪明的人就很容易猜到。
从小到大,顾音如拿第二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在第一这个位置坐习惯了。
她五岁就上了小学,她知道这个年龄上学的意义:聪明。
读书时的自习课铃声响起,都会有同学围在她课桌上,问这问那,而她也总是骄傲地扬起下巴,将解题思路一一告诉他们,然后享受同学们解决难题的欢呼声。
她就在这种夸耀声里长大,一头扎进了社会的染缸。
顾音如学会的第一件在父母期待以外的事情,就是泡酒吧,也就是在那儿,一位身高很矮,外貌粗鲁,名字庸俗的男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徐富足足比她大了十岁,三十二岁的他,健谈,随和,幽默,眼睛里还拥有不同于年轻男人的深邃光芒,于是她像飞蛾扑火一样投入了徐富的怀抱。
同学诧异,朋友劝阻,父母反对这些都没有成为她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她一直这么对自己说,要有一个对得起自己聪明的婚姻。
婚后生活或许不如意,但她还尽量劝告自己:两个人不一定要兴趣爱好相同才能相处下去,比如说她喜欢闲暇时看书,老公喜欢闲暇时玩玩手机,出门洗脚。
可惜在疫情来临时,这一切似乎变了样,老公不再出门工作,不再拿钱回家,只会窝在沙发上,一天到晚刷着抖音,刷着里面她不屑一顾的短视频。
完全不是经济的问题——她凭借着聪明一步一步爬到了上市公司财务总监的位置,养活没小孩的两人绰绰有余,可她就是不甘心,曾经眼睛里面有深邃光芒的老公去哪里了?
顾音如尝试与徐富交流,要他做些改变,对方答应得很好,转眼间又躺上了沙发,这令她的怒火一天比一天旺盛,直至这团火烧到了嗓音上:
“躺,躺,躺!一天到晚就知道躺!”
但无论如何,她相信老公至少是爱她的,日子勉强能凑合,直到有一天,一位自称楼下邻居的女人,约她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见面。
那天下午在咖啡厅,她很容易就找到了自称阮舒的邻居,是带着挫败感找到的:几位男人坐在咖啡厅,性致勃勃地看着窗边的座位,那边坐着一位女人。
顾音如一走过去,她便立刻站起来,微笑点头,表现得温文有礼,她第一眼锁定这个女人,就发现对方与自己很像,至少在骨子里的骄傲很像。
她有种直觉,对方从小成绩很好,绝对是以各种第一成绩毕业的女人。第一时间,顾音如就对女人有了敌意。
恰好此时,以顾音如的视线望去,一抹淡青色的天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撒在阮舒脸上,形成一道莹皎的光晕。
那一瞬间,她在心里惊叹起来,女人这张清纯但眼角带着妩媚的脸,简直是绝杀男人最佳利器,怪不得咖啡厅的男人目光都被她吸走了。
从小到大,顾音如都觉得自己是第一,即便到了大学高手众多,她有些泯然众人,可成绩好的,不如她漂亮,比她漂亮的,不如她成绩好,综合来看,她还是第一。
但目前状况似乎变了,她有着强烈的危机感:对方不仅比自己漂亮,成绩似乎也差不多。
顾音如忽然又想到,或许自己老公能够扳回一城。
据徐富说,楼下女人的老公常年加班,基本不着家,夫妻之间感情必然不怎么样,而徐富虽说这几年没怎么赚钱,但以往他可是每年上百万的收入,对自己还嘘寒问暖,怎么样都比阮舒老公好多了。
“你的名字很好听,很衬托你。”阮舒由衷地赞美道,粉嫩的嘴唇在顾音如面前像花儿一样盛开。
这种赞美,在往常时候出自别人之口,顾音如只觉得习以为常,但从一名不逊色于自己女人的口中说出,当即令她感觉春回大地,全身暖洋洋的。
顾音如敌意锐减。
“你也很有气质,很亲切。”她微笑着回应。
但她不知道,对面的阮舒,早已看穿她的心思。
一般夸奖人用气质,亲切这两个词,说明是没什么可以夸,言不由衷的,这里面可以推断出至少顾音如遇见自己时有着强烈的敌意,对方自尊心特别强!
阮舒开始回忆从徐富口中获得的顾音如讯息:黄脸婆,脾气爆,素质差,动手动脚,没脑子,暗自感叹,这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我在这边咖啡厅,经常听到你的同事夸你,说你做事雷厉风行,铿锵有力,是个女强人。”阮舒微笑说道。
顾音如一下子警觉起来,经常这个词像是图谋不轨,似乎她已经观察自己很久了,这次肯定是来者不善,她思来想去,除去邻居这个联系,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集了吧,听说楼下刚刚失火,徐富也过去和他们两夫妻谈过赔偿事宜,难道是过来谈钱的事情?
她到底想干嘛?
怀着这样心思的顾音如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向对方,顺着意思开口:“看来我还真是失败,没有像你那样关心邻居。”
“哪能和你比呢。”阮舒认真地说:“你是大公司的财务总监,从小到大拿过无数奖学金和奥赛名次,听说你明年还能拿到公司股份,有上百万呢,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是吗?”顾音如微笑接受着糖衣炮弹,刚想开口回赞对方,一种极其强烈的恐惧感紧紧拽住了她的心脏。
她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她为什么对我的状况了如指掌?
她在调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