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口的红薯大叔正在收拾东西撤摊,入秋的天气没有让他生意有多好,他耐着性子等地铁最后一班车走完,还余三个烤红薯没有卖出去——一个太大,一个太小,还有个正正好好,估计是运气不行没被客人挑中。
等到他收拾得差不多,感叹一句这鬼天气晚上怎么这么冷时,却见一位脸色疲惫,鼻子青肿的男人从地铁口走出,上前说要买两个红薯。
大叔见临走之前竟然有人照顾生意,自然是喜不自胜,将那个小红薯当做添头,一并送给了对方。
宋泽付完钱,感受着手里红薯给自己带来的温暖,想了想后,将那不大不小的红薯递给大叔手里:“趁热来一个吧,我老婆胃口小,吃多了说是要贴秋嘌,肯定只中意小的那只。”
就这样宋泽拖着公文包,一边往家走一边啃着手里的红薯。
自己挑选的这套房子,学区,交通,医疗,什么都好,甚至消防总队就在旁边,他还和阮舒开玩笑说,我调查过周边,小区从来没有起过火,看来火也怕消防员叔叔,阮舒那时给了他一个白眼,连说呸呸呸,别说火啊水啊这种东西,不吉利。
房子对宋泽最为致命的是,小区电梯会在午夜至六点时停运,这就导致他有一半时间要爬个九楼。
夜间爬楼,磨炼意志,锻炼身体!他自我安慰着,刚才挥出去的拳头,一半力道是楼梯贡献的。
快爬到九楼时,宋泽听到头顶上发出听令乓啷的声音,还有女人歇里斯底地怒吼声,在午夜显得尤为清晰,他不禁咂舌,楼上那狮吼功练得是有段时间了,每次都能听见,不知道那哥们到底是怎么过活的,下班之后还要挨训挨到半夜。
对比大多时候都温柔包容的阮舒,宋泽只感觉自己栖身于天堂。
女人吼叫声越来越响,宋泽从几个词汇里明白了对方的愤怒:“……待在家里……刷手机……吃我的……钱……工作……”他大致上理解了女人愤怒来源,估计是男人宅在家不出去工作,因为经济纠纷导致各种矛盾吧,不过阮舒好像说起过他,这男人每次都会在老婆离家以后,穿戴整齐,拿着一个公文包出门,看起来像是出门工作。
阮舒还说男人有一次还敲错门,来过他们房子。
“你冷静……冷静后我们在好好聊,股市现在是……”一段滔滔不绝的分析,宋泽归纳下重点,就是以前他很能赚钱,现在只是出了点意外状况之类。
股市……
他想着自己投进去的那几十万,肉疼起来:“原本是买车的钱,就这么平白被自己挥霍掉了,阮舒知道肯定要数落他一顿。”不对……他又自嘲地意识到,阮舒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只是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自己纠缠罢了,徒增烦恼。
回到家时,客厅还亮着灯,月月从阴影处窜出来,绕着他的脚转来转去,他望了眼书房,发现灯还亮着,估计阮舒在里面看书。
将红薯放到餐桌上,他打开冰箱门,想要取些冰块敷脸上青淤时,月月从身边经过,想要钻到里面,宋泽用一只手拦住,在它耳边轻声说道:“不可以哦,阮舒见到你爬冰箱,要狠狠教训你的,昨天被晾衣杆架着喵喵直叫忘记了吗?”月月从他手里挣脱开来,一个影子从后面罩住了他,随后是熟悉的温暖怀抱。
“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阮舒在他耳边痴痴地说道,满是娇憨。
“怕影响到你学习。”宋泽蹲在地上不敢转身,生怕阮舒看到脸上的伤口,发出楼顶女人一样得尖叫声。
“怎么不回头看看我呀?”洗浴过后的阮舒透着沐浴露的香味,她用手指轻轻撩拨着宋泽耳朵:“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
“哪有,路上摔了一跤。”宋泽心一横把脸上的伤口指给她看。
阮舒皱了皱眉,就去书房找来些药水,边擦拭边说:“你这摔的可真是奇怪,不偏不倚就砸在鼻梁上,那块地是不是和你有仇,特意让你破相?”何止,宋泽在心里说道,那种混蛋真应该扭送警察局,真不知道奚珺怎么想的!
但他不想将公司里的腌臜事说与阮舒听,影响两人下班以后为数不多的温存时光。
“我已经报过仇了,狠狠踹了它两脚!”宋泽恶狠狠地说道。
阮舒这时正在用冰块替他敷脸,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恰好此时宋泽眼睛正往右上方飘,他心里一阵突突,知道妻子早已洞穿一切,刚准备摊牌,阮舒就先开了口。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好好谈谈。”她望着疲惫交加的宋泽,柔声道。
宋泽望着对方如此慎重的表情,忽然想到阮舒是不是放弃找工作了?
应该不会,她脾气执拗的很,一旦决定谁都无法改变,就像上次决定要出门工作,宋泽再怎么劝阻,她都能用各种方式让他点头同意。
“现在吗?”
阮舒想着自己整理的那些资料,有关于宋泽股权激励部分,创始人樊以学持股比例,以及大股东——即文先生父亲所占比例,VC投资人股份与员工股,她在研究这类东西时,似乎发现了点猫腻,想要好好与宋泽商讨一番,但她也知道,一时半会得不出结论。
窗外夜色已如浓墨般深沉,午夜帷幕悄然降临,天空被黑暗遮蔽,星辰也被这股冷漠所吞噬,一丝星光都无法落下。
城市的喧嚣似乎在这午夜时分消散,只留下远处偶尔的汽车引擎与动物的细微声响。
望着宋泽脸上的疲惫,阮舒心疼地说道:“明天吧,你早点下班,回家以后我们好好谈谈。”
或许未来的日子里,阮舒偶尔会想起这个夜晚,总会从心底流露出丝丝悔意。——
第二天,准备银行方案的宋泽,忽然得知消息,客户处又提了两个方案,他召集内部成员,连开四个讨论会,争取着来自不易的机会,直累的他面露死灰,真想在办公室里一头栽倒,睡他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