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单薄的身躯便被人一脚踹了出去,直直撞上桥边的栏杆,几乎要翻进河里。
另外俩小孩见了这情形,再看看面前陡然出现的面色阴沉的男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两个头。
也顾不上解救同伴了,忙不迭的往回跑。
宋谏之抬脚挑起地上的竹竿握到手中,从身后将领头的恶童踹翻在地,看着他瘫在地上一下一下往后倒退,眼底闪过一线冷然的杀意,竹竿尖锐的一段,迫近恶童满是惊惧的眼珠,只余寸许远之时,一双微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紧攥成拳的手。
微凉的触感顺着微凸的青筋直抵血脉,小猫儿一样的力气,却让宋谏之手上动作停住了。
“宁宁害怕,夫君,宁宁好冷,要回家,回家。”她面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鼻尖眼尾三点嫣红,脱了那冷硬的壳子,一句话说的艰难,显得十分可怜。
“啪嗒”一声,竹竿被扔到地上,顺着青石板滚了两圈,停住不动了。
瘫在地上的恶童仍是惊魂未定,另一个畏畏缩缩的站在街角,双腿显见打着哆嗦。
宋谏之不再理会他们惊惧交加的目光,俯身将浑身发颤的撄宁抱起来,哄小孩儿一样的姿势,单臂架在胸前,任她带着一身湿淋淋的水渍环抱住自己脖子。
抱紧怀中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喊人的小鹌鹑,宋谏之快步走进客栈。
客栈一楼加上小二,也不过寥寥两三人。看到身量高大的清冷贵客怀里抱了个狼狈的少女,他不由得睁大了眼,极有眼力劲儿的从柜台拿了两根汗巾送去,抬手欲帮忙,却被一个凌冽的眼神吓得停了手,勉强维持住个笑模样递到贵客手中,怀里的少女却是一眼都不敢多看。
眼见着贵客把汗巾劈头盖到少女头顶,一瞧就是没伺候过人,小二有心提醒两句,也看出现在不是时候,轻手轻脚的回了柜台。
撄宁被宋谏之抱小孩一样抱在胸前,转脸就忘了方才的害怕,也不知道羞,高高兴兴的从怀襟里掏出两根包着荞麦纸的冰糖葫芦,其中一根被她压扁了,顶上两个山楂球扁的不成样子,另一根还算完整,但也浸了雨水。
她皱着两道细软的眉毛愣了下,眼巴巴的将那根完好的冰糖葫芦塞进宋谏之手里,小声叨叨:“夫君吃,宁宁买的冰糖葫芦,宁宁不是骗子。”
她听见身边沉郁的心跳声,呆了呆,探手往声源处摸索,却被人不轻不重的拿住了腕子
宋谏之看着她那双赤裸裸的澄澈眼眸,冷淡的撂下一句:“在我面前捱两句训就知道哭,被旁人踹了却一声不吭。”
说到最后,他几乎辨不清这句话的目的。
“宁宁给夫君吃冰糖葫芦,”那小蠢货听不懂,眼里无知无觉的放着光,一手指向在门外屋檐下躲雨的小贩,鸡同鸭讲道:“夫君再给宁宁买,要一整垛。”
人傻了,做吃食买卖还是格外机灵儿。
宋谏之目光冷冷的睨着她,她却不害怕了,嘟着脸把嫩生生的手指头送他面前,近到险些戳到他眼睛,上面两道灰扑扑的鞋印格外显眼。
“宁宁手疼,要吃十串糖葫芦才能好。”
十一回来正撞上这一幕,刚要上去帮忙,就听到自家主子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去给她把那一垛糖葫芦买来。”
“还有,那三个孩子,找到他们家里人,”宋谏之抱着人上了楼,沉声道:“子不教,父之过,人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三十五
宋谏之逮了撄宁这只落汤鸡塞进明笙房间,撂下一句‘给她洗洗’便要转头离开。
可撄宁现在是个不知事的,加上刚挨了欺负,站在自己房间门口还畏畏缩缩的不肯往里进,好像屋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躲在宋谏之身后,抱着他劲瘦的腰不肯撒手。
只敢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泪眼,土拨鼠似的怯生生往屋里打量。
明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着撄宁一身衣裳尽湿透了,哭得眼圈红红好生可怜。
要知道,她家小姐可是天塌下来都见不着半滴泪的脾气!
在府里时,她常常因为偷溜出门被罚跪家祠,腿麻的走不动路,只差把祠堂地砖跪出俩窟窿。却从来没哭过。连夫人都偷偷劝她,掉两滴眼泪老爷就心软了,结果小姐憋了半天,泪珠子就是不往外掉,落寞内疚样儿倒是会装,但老爷见多了压根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