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近日身子可好些了?婉和这几日让人送去的药材,不知可用得惯。”
“用是用了。”袁老太扫她一眼,“你做得细致,是个好儿媳。”
正说着,屋门又被推开,袁老二走了进来,掀帘时脸色就不好看。
“哟,大嫂也在?”他语气阴阳怪气。
李婉和起身欠身:“二叔。”
袁老二冷哼一声,直接在袁老太身边落了座,瞧也不瞧李婉和一眼。
袁老太原本就气闷,见儿子来了,也好像有了底气,顺势将话挑明:“婉和,你有的是体己钱,又不是没能力。眼下这铺子是咱袁家的脸面,说到底,是你婆家的根基——娘都病成这样了,你也不该什么都不提吧?”
“你有的是嫁妆、体己钱,眼下家里吃紧,那也不该让娘开这个口吧?”
李婉和神色如常,仿佛是在听婆婆和小叔子絮叨家常,而不是数落。
“娘的意思是……要婉和再出银子?”
袁老太咳了一声,脸上浮现出几分“我也是为你好”的姿态:
“娘也不是贪你点钱。可如今这摊子,五十两哪够?”
“如今豆芽亏空那一大摊子,后头还有铺子、伙计、粮铺欠账……你若真心孝顺,怎好眼睁睁看着家里这么为难?”
“况且这铺子的事,说到底,是你出的主意、你给牵的线……如今赔了个底儿掉,娘这心里,总归是有点不是滋味。。。。”
李婉和静静站着,听完这些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唇边还挂着一抹温婉浅笑。
她慢慢俯身,为袁老太重新理了理衣角,动作轻柔,“娘说得极是。婉和自入门起,便只盼着为袁家尽些心力。”
“所以才不敢懈怠:您病了,我请大夫;家中债急,我先垫银;二叔摊子烂了,我也没撂下。”
“这每一笔,婉和出得甘心,没想过要谁记着。”
话锋一转,音量没变,“可若娘觉得婉和这些不是心意,而是债,是理所应当。”
“那婉和以后,也只好照规矩行事。”
袁老太原本半倚在榻,听她说得柔声细语,正要点头,却冷不防被这句“不是心意而是债”噎得眼皮一跳。
“你、你这话啥意思?”她脸一下黑了,“娘是个讲理的人,这事儿……你也不能全撇干净吧?”
李婉和眉眼温顺,声音却更轻柔了几分:“婉和自然不撇清,只是婆母既然提点我了,那婉和自然是要好好学着规矩做人,今后家中诸事,只听婆母与二叔安排,婉和,管不得。”
“家中铺子的事、账面的事、后院开销、伙计去留……婉和都不敢再过问一字半句。管事之责,自然也该由娘亲自操持。”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娘只是说——你既然有,就该帮衬自家人!你这婆家都亏成这样了,你还讲什么规矩分寸?”
“难道你李家的银子是银子,我袁家的脸面就不是脸面了?”
李婉和看着她,“婆母之病,我是儿媳,自然照应;可若家族的铺子、家族的账,也要我一人来补……”
“那我既是外家撑起来的袁家,不如改姓李,单开门户吧。”
袁老太一听这话,哪还忍得住,怒拍炕头:“你是说什么混账话?!你是我袁家媳妇,还是你李家姑奶奶!?”
“我是你婆婆!管不得你了?你这才进门几日就翻天了?”
李婉和轻声答:“娘这话说得重了。婉和只是怕自己做多了、越界了,让人说闲话。”
“说我一个做儿媳的,不懂分寸;又说我花钱买威风,争管家权柄。”
她说着又笑了“婉和再愚钝,也晓得‘入乡随俗’,如今既然娘主事,婉和自然听着便是。”
“至于银子,还是请娘另寻他法。婉和不敢再越过规矩。”
你——”袁老太刚要发作,门帘“哗”地一声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