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雇来的伙计见势不妙,早就跑光了。粮铺催款的伙计也找上门来。
袁老太看着眼前的一切,堆积如山的烂豆芽,空空如也的钱箱,还有粮铺伙计不善的眼神,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袁老二也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这次跟风模仿,不仅没能挤垮苏玉娘,反而把自己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
苏记的酬宾活动只持续了两天,在成功“教育”了市场,巩固了自家“白玉翡翠丝”正宗地位后,便恢复了原价。
但经过这一役,大家对苏记豆芽的品质更加信赖,口碑彻底打了出去,销量不降反升。
那头老李管家心惊胆战地汇报完,偷偷抬眼觑着自家小姐的神色。
只见李婉和依旧慢条斯理地用一方素色锦帕擦拭着嘴角,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的邻里琐事。
她将帕子轻轻搁在小几上,端起旁边早已温好的参茶,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知道了。”
老李管家等了半晌,见她再无下文,只得硬着头皮请示:“那……小姐,袁家那边……老太太晕过去了,还欠着粮铺不少银子……咱们是不是……”
李婉和这才放下茶盏,黛眉微蹙,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无奈和惋惜,轻轻叹了口气:“唉,婆母他们毕竟初涉商海,一时急于求成,吃了亏也是难免。”
“只是……闹成这般田地,不仅自家损失惨重,更让夫君脸上无光,也让旁人看了咱们李家和袁家的笑话。”
她这话听着像是在惋惜,实则重点落在了“夫君脸上无光”和“两家笑话”上。
她站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院中精心打理的花木,声音里带上几分“顾全大局”的稳重:“老李,你亲自去一趟袁宅。”
“第一,”她伸出一根手指,“立刻去请城里坐馆的张郎中,不,请济世堂的刘老先生亲自跑一趟,就说袁家老太太急病,万望刘老先生施以援手。”
“诊金药费,一应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务必用最好的药材,先把老太太的身子调理好,别落下病根。”
老李管家连忙应:“是,小姐。”
“第二,”李婉和转过身,目光落在管家身上,“你去打听清楚,是哪家粮铺催债催得最紧?”“带上五十两银子,亲自去粮铺,当着粮铺掌柜和伙计的面,把袁家这次欠下的粮款先给结清了。”
老李管家一愣:“小姐,这……五十两怕是不够……”
“我自然知道不够。”李婉和打断他,“你只管先把催得最凶的那家了。就说是……我这个做儿媳的,见不得婆母受苦,夫君又忙于课业,我只能先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替夫君分忧解难,略尽绵薄之力。”
她特意加重了“体己钱”和“替夫君分忧”几个字眼,“这话,要说得诚恳些,也让粮铺的掌柜和伙计们听清楚。至于其他的欠款……哼,让袁老二自己想法子去!”
老李管家是何等精明的人,立刻明白了自家小姐的用意。这番做派,既显出了李家的“仁厚”,又全了小姐您“贤良淑德、贴补婆家”的好名声。
还把大部分烂摊子留给了袁家自己,更重要的是,还能让姑爷袁川对小姐您感恩戴德!
“小姐深谋远虑,老奴明白了!”老李管家心中暗赞,“老奴这就去办,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小姐您的仁义和贤惠。”
“嗯,”李婉和满意地点点头,“再备些上好的人参、燕窝,一并送去,就说是给老太太补身子的。排场要做足,但话要说得低调,只说是小辈的一点心意。”
“是。”老李管家领命,躬身退下。
待书房只剩下自己,李婉和才缓缓走到桌边,重新端起那杯参茶。至于袁家欠她的那些本金?
她连想都未曾再想。
那些银子,就当是买了袁家母子这场闹剧的门票。
袁家那些蠢货,真是连做颗棋子都不够格。
她望向窗外,秋日的天空高远湛蓝。
“苏玉娘……”她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你的好运,还能持续多久?”
还不到两日,袁老太便让人来传话,说要“婉和去一趟西厢屋”,口气倒像是“账还没结清”。
袁宅后院,窗外秋风带凉,窗内却有一丝说不出的燥热。
袁老太半卧在榻上,脸色蜡黄,眼下泛青,但那双眼睛却极有神——是那种生出了恨意,又不肯服输的硬劲儿。
她见李婉和进来,连招呼都未打,语气淡淡地开了口:
“婉和来了。坐吧。”
李婉和落座,规规矩矩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