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是替老太太当面致谢沈大夫的恩情,二来…也是想请姑娘在宴后,若得闲暇,能否稍稍替老太太瞧瞧这后续调养之事?夫人说,只要姑娘能指点一二,她便安心了。”
那老仆说得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夫人知此举或有不妥,但实在忧心老太太身体,又感念沈大夫恩德,这才出此下策,望姑娘体谅则个。宴席不过是略备薄酒,绝不敢耽误姑娘太多时间。”
这话里,既有对沈观的尊重,又有对灵悦医术的认可,更带着一个儿媳对婆母健康的忧虑,让人实在难以硬着心肠回绝。
灵悦拿着那封字迹真诚的谢帖,又听了老仆这番话,看向沈观。
她知道他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应酬,但孙家这次行事确实周全低调,并未四处张扬,且这种请求也合情合理,并非无理纠缠。
沈观接过谢帖看了看,又听完灵悦转述老仆的话,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孙家这位夫人,倒是个玲珑心思。”
他略一沉吟,“罢了,老太太初愈,这点小要求若再拒之门外,反倒显得我们不近人情,平白惹人猜疑。你替我走一遭罢,看看老太太情况也好,也省得他们再三上门,反而更起波澜。”
灵悦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怕彻底回绝后,孙家反而因为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而更加留意,倒不如顺水推舟应下这相对低调的感谢和请托。她点头应了:“好,我去便是。”
也正因如此,她今日才端坐在孙府这宴席上。
宴席继续热闹展开,灵悦轻轻抿了一口茶,神色始终从容淡然,不争、不避,也不多言。
可偏偏越是如此,越惹得人频频侧目。
宴过五味,几道热菜一一呈上。席间正热,孙夫人却忽地对身侧小丫鬟吩咐了句,又命人给灵悦姑娘又上一道白玉翡翠丝。
“许是今儿席上菜太重了,我看灵悦姑娘爱吃。”她笑着说道。
话音一出,众人皆看向灵悦处。
果不其然,那道翡翠丝早已盘底朝天。
那位一直暗带敌意的贵妇人轻哼一声,讥讽地勾了勾唇角,心中暗道这灵悦姑娘好没规矩,竟在贵席上如此贪嘴。
李婉和眼角余光扫过周围人的表情,——这一道白玉翡翠丝,竟成了今日席上最叫人记得住的味道。
宴席渐渐到了尾声,丝竹声歇,堂中也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夫人们们相互拱手作别,三三两两地起身,在孙家人的客气相送下往外走。
李婉和端坐着,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这孙夫人对那位灵悦姑娘格外不同,言语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小心和敬意。。。
她并未着于起身,反倒又与邻座的几位相熟夫人闲谈了几句,目光却似有若无地随着孙夫人的身影转动。
眼看着多数客人都已离去,前厅渐渐空旷下来,李婉和这才在小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准备告辞。
孙夫人正站在厅门口与最后几位客人寒暄,见到李婉和起身,也笑着点头示意。
她刚要和孙夫人告辞,眼角余光就瞥见,灵悦被孙夫人身边的贴身老嬷嬷请到了一旁,低语了几句后,便被引着往通向内宅的回廊去了,并未和众人一同出来。
李婉和心中那点疑虑陡然加深,面上却依旧是滴水不漏的笑容。
她与孙夫人客气地道别,又寒暄了两句场面话,转身出了扶。
上了自家的马车后也李婉和并未立刻吩咐启程。
她透过微晃的车帘缝隙,看着孙府门前最后的宾客也渐渐散去,仆人们开始收拾灯笼,一切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