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世松用石灰在远香堂附近画了个圈儿,所有人一起挖了一遍,终于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下挖出了一具瘦弱的尸骸。
那是九九。
真正的九九。
他们将九九跟她的母亲温氏埋葬在了一起。
而后料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又一起远赴江州。
那里不仅仅是羊三姐的故乡,也是九九的故乡,是先帝沉淀过无数罪恶的地方,也是樊康和陆夫人的归处。
故事的起因在这里,那结尾也该在这里才是。
……
雷有琴在京兆府做司户参军事,经手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木棉安个户籍。
她还跟木棉商量:“木棉姐姐,你是想要个东都户籍呢,还是想要个神都户籍呢?”
毕竟她们现下都只是暂时栖身东都,等此间事了,就要往神都去的。
木棉想了想,还是说:“东都吧。”
她前半生的诸多回忆,甜蜜也好,苦涩也罢,心酸也好,惊悟也罢,俱都发生在东都。
这繁华富丽的都城,几乎见证了她的一生。
割舍不下了。
雷有琴应了声,又问她:“姐姐本是姓什么的?”
木棉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刚被卖掉的时候,好像还是记得的吧,后来渐渐地就忘了。
对一个奴婢来说,姓氏有什么要紧呢。
她笑了笑,神色洒脱,说:“姓羊吧。”
雷有琴笑眯眯道:“我想也是——听说过几天三姐要正式摆酒,收你做义女?恭喜恭喜!”
木棉笑着邀请她:“有空的话一定要去啊!”
雷有琴不假思索道:“这还用说?”
木棉时常会想起那个离开了的人。
她时常会想,她怎么会计划得这么周到?
从前她们在一起说话,她说很羡慕别人有家人,唯独她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原来她都记得。
木棉没有母亲,三姐失了女儿,她们刚好可以结伴同行,温暖彼此。
舒小娘子、雷小娘子和杨家小娘子都很好,但她们生来就是金枝玉叶,是无法真正地理解木棉的。
只有羊三姐可以。
……
这年的年底,雷有琴跟费家的郎君正式成婚了。
荣学士——现在该叫荣司业了。
荣司业不愿意拘束两个年轻人,刚巧自己升职得了笔奖金,再凑了凑家底,跟亲家雷夫人商议之后,两家各自出资一半,给两个年轻人在神都置办了一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