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鹫小说

第六十八章 血池谜棺（第1页）

血池翻涌的雾气裹挟着刺鼻的腥甜，仿佛千万块腊肉在滚烫的油脂里反复煎烤。十二个描着凤仙花的断指在竹篮中诡异地颤动，指节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暗红血迹，像是在无声诉说着生前的惨烈。我死死攥着半块玉珏，冷汗顺着掌心滑进玉珏的纹路里，凉意渗进皮肤。后退间，后腰猛地撞上石壁，“哐当”一声，腌菜坛子碎裂，酸腐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那粗陶质地，竟与阿娘在灶台边腌酸豆角的坛子别无二致，熟悉的触感却在这阴森之地显得格外瘆人。

“小夜子，闻闻这味儿。。。”沙哑而阴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潮湿感。痋婆枯槁的手指如鸡爪般伸出，捏起一根断指，指甲上干涸的朱砂红像是凝固的血痂，刺痛我的双眼。“去年重阳，阿秀还给你送过茱萸香囊吧？”她的话语中带着诡异的亲昵，仿佛我们是多年未见的故人，可那语气里的恶意却如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黄小九周身的狐火突然暴涨，原本油亮的皮毛根根炸起，宛如一个燃烧的刺球。“老子撕了你这老妖婆！”它发出一声怒吼，身影如离弦之箭，跃上岩壁又弹射而下，利爪带着破空之声，狠狠在痋婆脸上挠出三道血痕。

“刺啦——”

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撕裂声在溶洞中回荡，痋婆的脸皮竟如腐朽的纸钱般片片飘落，露出底下溃烂的肌理，暗红的血肉间还隐约可见蠕动的白色虫体。她脖颈处的银锁片在磷火的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锁芯嵌着的翡翠，赫然正是我长命锁上缺失的那块！

“林家欠我三百条命。。。”痋婆的竹杖重重点地，血池瞬间沸腾，滚烫的血浆如岩浆般翻涌。青铜棺椁在血浪中剧烈浮沉，棺盖缝隙里密密麻麻钻出百足蜈蚣，它们的毒颚泛着幽蓝的光，成千上万的足在血浆中划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今夜就拿你的心头血祭蛊！”

千钧一发之际，白璃的银发如灵蛇般缠住我的腰，用力一带，将我拽上高耸的钟乳石。她后背咒文渗出的金血滴落在石面，瞬间蚀出一个“癸”字凹槽。“玉珏！快！”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发丝间闪烁的咒文光芒与血池的磷火交织，映得整个溶洞忽明忽暗。

我手忙脚乱地扯下颈间玉珏，冰凉的翡翠触碰到石缝的刹那，整座溶洞剧烈震颤起来。暗河仿佛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召唤，倒灌进血池，汹涌的水流冲垮了痋婆的竹轿。轿帘上绣的并蒂莲在血水中缓缓舒展，而那花蕊处，竟缝着阿秀的银耳坠！银耳坠上的珍珠随着水流摇晃，折射出微弱的光，像是阿秀最后的眼泪。

“坎位！”黄小九叼着燃烧的艾草捆，如同一颗燃烧的流星撞向岩壁。“轰隆”一声巨响，岩壁轰然倒塌，藏尸洞的真容暴露在众人眼前。成堆的陶瓮浸泡在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酒里，每个瓮口都封着写有我生辰的黄符，符纸上的朱砂字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开来，宛如一个个血色的诅咒。

痋婆的尖叫声混着瓷片炸裂声在溶洞中回荡：“你们毁我二十年心血！”她疯狂地撕开左袖，臂弯处的莲花胎记突然渗出血珠，血珠坠地瞬间凝成蛊虫，鞘翅上密密麻麻全刻着林氏族徽。那些蛊虫发出尖锐的嗡鸣，如黑云般向我们扑来。

白璃的冰刃如雪花般飞舞，斩碎扑来的蛊群。她嫁衣的残片扫过我的胎记，那一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全身。“看棺底！”她大喊道。

最中央的青铜棺椁被暗流冲翻，棺底阴刻的傩戏图在血浆的浸泡下突然鲜活起来。画中祭司缓缓摘下面具，露出的竟是我祖父年轻时的脸！他手中的骨杖正刺入孕妇腹部，那妇人臂弯的莲花胎记与痋婆如出一辙。画面栩栩如生，仿佛将当年的惨剧重新上演，祖父眼中的决绝与妇人眼中的绝望，在磷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当年你祖父为求龙脉。。。”痋婆的竹杖突然折断，露出里层的桃木剑，“将我双生姐姐活祭，今日该你们林家偿命了！”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仇恨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迸发出来的。

记忆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我想起祠堂偏殿那本古老的族谱，最后一页被撕去的部分，赫然记载着“林崇岳与苗女吴双生”的字样！那些被家族刻意抹去的真相，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

黄小九的尾巴卷着燃烧的棺材板，如同一柄火焰巨斧砸向痋婆：“老子管你双生单生！”火焰舔舐到痋婆的银锁片，突然爆出刺目青光。锁片背面浮现的婴戏图，正是我周岁抓周时摆的物件！那熟悉的画面，此刻却充满了诡异与讽刺。

“阿姐的遗物。。。”痋婆突然癫狂大笑，皱纹里的蛊虫簌簌掉落，“竟被那负心汉做成锁片！”她的笑声凄厉而绝望，在溶洞中久久回荡，仿佛要将这二十年的怨恨全部宣泄出来。

白璃的银发突然暴长，如一张银色的大网将我笼罩。她将我推入暗河漩涡，染血的指尖点在痋婆眉心：“解咒需至亲血，对不住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银发在水中飘动，宛如一条银色的巨蟒。

刺目的金光中，我看见痋婆的皮囊如蝉蜕般剥落，露出底下扭曲的身躯。暗河将我们冲进地下祭坛时，怀中油纸包着的麦芽糖化开，甜腻的香气混着刺鼻的血腥，令人作呕。

祭坛中央的冰棺里，躺着个穿月白苗绣的女子。她面容安详，仿佛只是在沉睡。她脖颈挂着的半枚玉珏突然飞起，与我手中的严丝合缝。当完整的玉珏嵌入祭坛凹槽时，穹顶垂落的红绸突然自燃，火光照亮壁刻的真相——

三十年前，祖父为破家族诅咒，将怀着双胞胎的苗女恋人活祭。祭司刀落时，其中一个女婴被痋婆救走。。。。。。

“原来你是我。。。”我转头看向奄奄一息的白璃，她后背咒文正化作飞灰，苍白的脸上却带着释然的微笑。

就在这时，黄小九突然尖叫：“棺盖动了！”

冰棺中缓缓伸出一双青白的手指，手指上戴着阿娘常戴的顶针。当那张与痋婆一模一样的脸完全露出时，我颤抖着伸手摸向她耳后——那熟悉的烫疤，赫然是七岁那年我打翻药罐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