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荔抽开烟盒,又塞回去,烦躁:“让我想想。”
风雨飘零,温静思透过连绵雨幕注视那座头簪白花身戴孝的宅邸,喉头深深哽咽。
九年,他来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天之内却来了两次。
人总会在某些时刻叩问自己:他和你一起上战场,你回来了,为什么他没有。
他很难面对萧提的眼睛,正如他也无法面对满园的茉莉花。
车在山间一圈一圈消极地开,好在雨不大,视线所及之处是雨后水洗的新绿,生机盎然。
这么转下去油箱里的油还剩多少都是问题,秦荔仰头呼出一口气:“停吧。”
他拉开车门,大步朝外,雨水顺着他发鬓打湿到颈窝。温静思紧随其后下车,被冷风吹得微微偏过头。
张载在门口拦住他们。
他这些年练就一身替赫琮山处理杂事的本领,微微倾身将两把黑伞递过去:“二位长官。”
温静思没接,张载站在原地撑开伞,又示意身后人撑开另一把挡在秦荔头顶。
他二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张载侧过身,心知拦不住:“请进。”
秦荔用干毛巾擦头发,毛巾扔至一边。两杯热茶在面前摆着,温静思喝冷水习惯了,没动。张载叫人撤了换冷茶,动作不慌不忙。
秦荔眯了眯眼。
一切安置妥当,张载将雨帘打下,极其简略:“上校忘了一些事。”
温静思早有预料:“还记得什么?”
“萧庸战死,王虫重伤,斯南拉裂谷,指挥官之位。”
他每说一个字秦荔的表情就阴晴变化一次,到后来靠进躺椅中,一字不语。
温静思同样不语。
张载依次给二人倒茶,尽心尽力道:“军部诸事,二位足以。”
军部每一位长官单拎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赫琮山从不低估这群人的能力。
雨水浇在檐下茉莉花花瓣上,张载视线遥遥落在上面,说:“上校有另一件事要做,华之闵交给他。”
阴雨绵绵,檐下纸折千纸鹤迎风垂挂,翅膀被打湿后再也飞不起来。温静思伫立思索良久,忽道:“我记得很早以前,他想当一名□□。”
张载笑了,说:“是的,很早以前,上校想做一名□□。所有人都想当指挥官,上校想成为一名□□。”
温静思便不再开口。
秦荔问:“他料到自己会失忆?”
张载:“一点小意外,没有影响。”
“华之闵想干什么。”
“我告诉你华之闵想干什么。”
两句话话音重叠,温静思抬头。
宅邸清寂了这许多年,二楼雕花的横栏再怎么擦拭也蒙上股黯淡的颜色。Beta青年单手压在上面,一只手手指松松垂下。他应是洗漱过,五官清丽秀美。
“首先,防止他再干出点什么,先把他找个地方收押。”
瞿清雨卷起袖子,很是想要叹气:“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各位长官,你们办事情偶尔可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譬如……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