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不醒,被从某种恐怖生物手中抢下来时估计正好被钩住了肚子。整个肚腹被某种尖锐利器掏开,肠子掉出来部分,肉粉血红、模糊的一团。
开膛破肚。
所有Alpha军官肃然站立:“长官。”
方诺文干呕了一声,扶住铁丝网:“不行,得带回去……”
赫琮山的视线越过他们落到瞿清雨身上。
瞿清雨没有一句废话,立刻蹲下来戴口罩、手套。对方胸膛还在轻微起伏,血腥味恶劣地冲击嗅觉。他简单扫视了伤口,覆盖渗盐水,包裹无菌纱布,伸手拨弄了看上去严重的部分,微吸了口气,从医药箱里拿出消毒水。
“掉出来得太多,已经休克,搬不了。”
瞿清雨额头上全是冷汗:“我先处理。”
他给露在外面的肠子尽可能快地消毒,覆盖二次检查是否有破损,万幸,救得快,没有想象中最糟糕的状况出现。检查完他的动作变得谨慎,观察内腹位置暂将肠子纳进腹腔,缓慢复位。
方诺文吐了两次,第三次终于强迫自己蹲下来。肠道混合失禁物的气味熏得他差点吐在口罩里,他胃里酸水直倒,脸一阵青一阵白。
瞿清雨抽空看了一眼他,隐约笑了:“我第一次见到跟你一样,你先看,不用勉强。”
“……”
方诺文深呼吸,憋了口气。他是那种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的Alpha,在克服不适后迅速进入了状态。
瞿清雨心并不如手那么稳,他上一次见这么大面积的创口也是一年前,几乎刹那,对战场的恐惧和望不到尽头的伤员沉重压上胸口。他闭了闭眼,项链因角度原因垂下,那枚素圈从领口落出来。
他竭力集中了注意力。
……
一片阴霾的天。Beta医生蹲在地面,口罩之上是一双深蓝的眼睛,他手套上全部是血,裤腿上也是血。说话口吻镇定,动作熟练。
赫琮山左肩深了一片,在血腥气味中想起最初见到对方的模样。
军舰有限,大规模投入战争。战地医生跟着一辆大巴坑坑洼洼地来,那天他正好站在不远处,一张张担架从他身边抬过去,上面躺着他朝夕相处的战友。
明显,那些医生被一下车就拖到跟前的患者惊呆了,他们需要点时间适应。军医主任暴跳如雷,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他根本来不及做具体的止血,只能简单粗暴地将破掉的肠子打结,剩下的就看天意。
赫琮山注意到对方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吐完站起来的,他用水漱口,戴上手套和口罩,从医药箱拿出手术刀,给距离自己最近的士兵割掉了来不及处理已经腐烂的肉。
他弯下腰问对方怎么样,需不需要水,对他说辛苦,乌黑额发在半空一遮,露出一双清丽的深蓝眼睛。
姓名牌夹在他左胸。
炮火在耳边炸响,赫琮山看得出来他在发抖,手却稳。
一面之缘,后来赫琮山想起来会往里面看一眼。对方可能揉着后腰靠在简易手术台边,也可能在做伤口缝合。
他只是看,却从未踏足过后方医院。
上校天然对医生有好感,从那时候开始对医生有好感。
赫琮山看了眼自己的无名指。
这太近了。
近得确实令他心满意足。
……
瞿清雨背后冷汗尽湿了一层,又被冷风吹干,他咳嗽了一声。蹲和坐都令他的腰不舒服,他撑着膝盖缓了会儿,对方诺文说:“我腿蹲麻了,剩下的就你来,你跟着过去,万一有感染什么……咳……再跟我说。”
方诺文表情复杂地点头,之前每一次他都臭着张脸,瞿清雨其实对他没什么恶意,毕竟他旁观过方诺文的手术,Alpha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确实比他快,这一点无可否认。他仅仅是必须赢。
人都走了,瞿清雨半弯着腰用消毒水洗手,反复洗了三遍后终于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赫琮山,他笑了,说:“长官,我看看你的肩。”
赫琮山说:“Alpha的自愈速度很快。”
“那也会疼。”
瞿清雨定定看他一会儿,蓝眼睛里笑意浮现:“不过来吗?你以前站在一边看我给别人处理伤口的时候,感觉很想走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