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很沉。我喜欢这样。它给了我一种虚假的安全感,仿佛我回到了弗洛伦丝和厄尼家。坦率地说,这座房子确实与他们的房子有些相似;空气是樟脑丸和墨水的混合物。也许我确实老了。我穿上鞋子。尽管过去几个月每天都穿着它们,但还是有些挤脚。应该买一双新的。过去这些物品很容易磨损。制鞋商需要这笔钱,可磨损怪不得他们偷工减料。我才是那个破坏者。早晨的空气凉爽得令人惊喜。我走下楼梯,暗自庆幸没有多少台阶要走。选择住在这个城市真是太不幸了。郊区不适合我,虽说我衷心希望能远离人群。但如果过于偏僻,我又要担惊受怕,时刻提防可能闯进我家的窃贼。阿米莉娅?有人忽然在我身后喊道。然后更急促了些。阿米莉娅!不是我的新邻居,是个男人。我转过身,隐约想到这会是个有着宽肩膀、脸上毛发浓密的大家伙。我猜的没错,然而他并非那五个孩子的新爸爸。马林?我惊呼道。白色的哈气升起,阻挡了我的视线。接下来,我发现我们正在拥抱。他以一种没有人做过的方式挤着我的肋骨,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肌肉发达的棕熊拥住了。梅林在上,真的是你!他看起来有些焦躁,也许是情绪激动,嘴唇动个不停。他讲得非常快,几乎叫人听不懂连成一串的句子。我听说你现在住在这里,自特蕾西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和她保持联系,但一直没见面。巴塞罗谬——他的办公室跟我的部门有些联系。政客们都是这样,你知道,新闻什么的。不过特蕾西是个好人,所以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的报道都是我做的。我一听说消息就想跟你联系了,不过一直没机会。前几天特蕾西写信说你搬到这儿了,我想着也是时候拜访一下了。梅林啊,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呼出一口气,谁能想到!你住在附近,还是——?不,不。他挠了挠头。我们边走边说吧?你看上去很忙。好吧。我们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然后他先开口了。所以你好吗?我还活着。所以。好,好。他低声说道。我很高兴我过来拜访了,你知道。那你呢?哦,没什么。离婚了,一点都不叫人意外,烂摊子全留给我处理了。他向我展示着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发白的圆圈,结婚戒指应该在的位置。她对我的工作不满意。一名记者,忙着工作,顾不上家庭,等等等等,那是她的借口。无论如何,一切都短得很,我们认识两个月后就结婚了,跟本就没熬过七年。不过怪不了她,她是个好姑娘,现在过得很开心,对我们都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现在,我应该告诉你为什么我在这里。你已经知道我不住在附近了;事实是,我亲爱的母亲此刻正在圣芒格接受龙痘治疗。好多人都感染上这个了,而且谁知道她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跑去法国的——我跟她说了又说,但你知道有时候女人顽固得像红帽子。别往心里去,他加了一句。我忍住了笑容。我很乐意给她做个检查。但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的意思是,你和特蕾保持联系,那很好,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别说是你没时间,这样的理由我刚刚听过了。嗯。他停顿了片刻,明显有些不舒服。我不想,呃,打扰你,你知道。我们这么久没见过面了,我只是想是的,已经过去几年了,马林,我平静地说。上次我们见面时,我们还是赫奇帕奇的级长哩。他笑了,声音里的真情实感让我惊讶不已。我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幽默的人。那我们应该经常见面。也许吧,我回答说,突然意识到了他这次拜访的意图。你瞧,马林,我不想暗自揣测什么,但是——算了。谢谢你来拜访。别客气。他看起来不太确定。然后,他鼓起勇气。你确定你过得好吗?他几乎是胆怯地问道。我是说,在那事之后?在回答之前我等了几秒。我很好。但我并不好。学校里还没恢复到原来的气氛,但有一项活动是不会取消的:去霍格莫德。我和特蕾西跟约翰道别以后来到集合的地方,等待傲罗的到来。“我真高兴学校没有强制我们待在室内,”特蕾西说,脸上挂着一个笑容,“我真是受够了那些该死的教科书和没完没了的羊皮纸。而且今天是情人节!我敢肯定咖啡馆里会提供免费的热巧克力。”我赞同地附和了几句,悄悄数起了口袋里的硬币。一个金加隆,十四个西可和六个纳特。我在心里琢磨起该怎么花这些钱,暗自发誓一定要省着点,甚至盘算起是否需要把养父母寄来的几英镑兑换成巫师货币。不过我得先在霍格莫德找到银行,否则没法实现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