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峬硬着头皮抖抖瑟瑟地转了一圈,走马观花似的。负一层的病床上都是空空荡荡,一具尸体也没有,至于那些停尸柜,她更没勇气拉开看看,哪有半点捉鬼师的样子,直到回到楼梯间腿肚子还打颤,她花了十来分钟给自己加油打气,这才青着张小脸继续向下走。
打开负二层的门,她只觉得寒气更甚,整个楼层漆黑一片,像是掉进了什么无间地狱似的。
卫灵峬颤抖着迈出一只脚,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就算被当成活靶子也只能是打开手电筒了。
她离那东西远远的,打开手电筒一照,才放下心来,只不过是一堆破破烂烂的小衣服,像是给新生婴儿准备的。
卫灵峬跨过那堆衣服,手电筒左右一照,光线在这稠密的黑暗中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最多照得亮卫灵峬的眼前。
但是大致还能看明白,这结构应当和负一层是差不多的。
如果有负三层和负四层,那通道应当就在这里了,卫灵峬坚信一定是有什么密道通往楼下,于是不敢再走马观花,而是在每个停尸柜之间穿梭,细细搜寻着。
不知道这地方已经废弃了多久,但是卫灵峬总觉得冰柜里还有冷气扑面而来,有的时候就跟有人往她脸上吹气似的。
卫灵峬专心致志地搜索着通道,一转身,却始料未及地撞上一张病床,久未使用的病床,床脚处的滚轮已经生锈,像是发出重重的一声抗议,卫灵峬惊慌失措地扶住那张床,下一秒却被惊得向后弹出好几米。
那病床上赫然躺着一具小小的尸骸,骨头已经散架,但明显可以看出是个小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去世了,尸体还停在这里也没火化也没下葬,倒是怪可怜的。骷髅头侧歪着面朝卫灵峬,黑洞洞的眼眶像是在打量这个闯入者,顺便指责她吵到自己睡觉了。
卫灵峬蹑手蹑脚往前走了两步,双手合十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小人家安息的,原谅我吧!”
正虔诚地拜着,忽地,从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卫灵峬心里一惊,这医院废弃少说也有一年多了,电梯怎么可能还能运行。
——哗啦哗啦。
那僵硬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串锁链的响声,倒像是有个人脚腕上绑着镣铐在行走似的。
卫灵峬听得毛骨悚然,左右四顾,没有能藏身的地方,楼梯间就在电梯边上,想跑是不可能的,除非能躲进那装死人的冰柜里去。
她哪敢呐,方才找通道都没敢拉开一个冰柜看看,生怕里头有东西,此时让她躺进去,真是活要了她的小命,还不如当下送上门去引颈就戮算了。
卫灵峬正急得满头大汗,纠结不定间突然看到面前那张停尸床,纯白结实的床单长长垂落在地,里面正好能严严实实地藏上一个人。
那脚步声马上就要到了近前,再转过一个柜子,两人就要打上照面了,卫灵峬一咬牙,像条滑鱼似的悄无声息地钻进了病床底下。
刚刚躺定,果不其然,一双戴着沉重锁链的脚就出现在了卫灵峬面前,这双脚连鞋也不穿。如果卫灵峬能看清的话,就会发现这脚应该很久没洗了,整双脚泛着青黑,指甲缝和脚趾缝里全是混着血迹的黑泥。
卫灵峬连眼睛都不敢眨,强压着自己震天响的心跳,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放在锦囊上,心里盼望着那双脚的主人赶快离开。
她的祈祷灵验了,那人经过病床,全然没有注意到卫灵峬,直直地朝前走了,卫灵峬调转了个方向,暗中观察着,那人走过一个冰柜之后,竟然瞬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只有锁链声还隐隐约约响着,像是走远了。
卫灵峬心中大喜过望,这是被她找到密道了!
她暗暗换了好些词夸奖自己,随后坐起身来打算爬出去,但起得太猛,头“咣当”一声撞到了病床。
卫灵峬再次阖上双目双手合十:“不好意思啦,真不是故意的,见谅见谅啊!”
抱歉了一通,一睁开眼,一只浑身青紫的小鬼脚挂在病床底的栏杆上,头朝下,倒吊着看着卫灵峬,看着身形,约莫是个两岁的小鬼。长得和王胜男的小孩像极了,只不过眼睛有眼白有眼黑,不那么吓人,但还是很吓人啊喂!
卫灵峬硬是将一声尖叫憋在了喉咙里,一个打滚滚出病床底,抽出几张火符就要去杀。
那小鬼却慢慢爬出来,口吐人言:“妈、妈妈。”
卫灵峬一愣,压着嗓子道:“你这小鬼不要乱叫妈妈,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一个!”
那小鬼着急地比划了几下,像是在否认,随后继续磕磕巴巴道:“我、我要……妈妈。我、妈妈……去,哪哪里了?”
“你小声点,我也不知道你妈妈去哪了啊,我不认识你妈妈,我只是来捉鬼的,你可不能缠上我!”卫灵峬也着急地比划,让这小鬼小点声,以免招来什么东西。
小鬼的大头重重地垂了下去,一副很伤心的样子,随后笨拙地爬上比他高上不少的病床,从那堆骨头里翻翻找找,找出一串红绳,上面缀着一颗小巧的银铃铛。
小孩出生后,都流行给小孩戴上金铃铛银铃铛,或者长命锁一类的东西,恐怕这是这小鬼妈妈给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