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又想起那蒋炎,心中一急身子不由得往前一扑,伸手抓住他的双臂。一双大眼由下往上地盈盈看向魏烜,本就因为醉酒头晕目眩,这一夜几经颠簸,又受了风寒。人一虚弱情绪不知怎的也变得脆弱,眼圈就有些难忍地泛了红。身子是瘦削的,罩着件宽大的男人直缀松松垮垮,很是有些可怜。
“蒋炎在这里,他是重要的证人,请王爷务必活拿蒋炎。”
魏烜垂眸看着她扑到自己怀里,扶着她的双手就略用了些力,指尖微动。手中一把弱骨,竟是让他生出了丝心痛之感,为了个半路来的师兄,竟将自己逼到这个境地……
他薄唇微抿,眸中隐含了丝忍耐。默了几许,垂眸看她,“你放心,人已经找到了。随我回去。”
苏礼闻言连连点了头,可是一迈腿就软倒了下去,脸朝下匍匐在了他的锦靴旁。
眼前玄色的衣摆随风微动,衣角边都是镶了银线,不仔细看没看出来,可仔细一看尽是光华,鼻间也若有似无地萦绕了一丝乌木香夹带了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
见她腿软,匍匐在地,魏烜弯腰一把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苏礼一惊之下慌乱不已。
她连忙抬头去看,幸而院中一众人等早已颇为自觉地避开去了院中。她伸手去推他,压低了声音,轻轻颤颤,带了祈求,生怕他真的就这样抱着她踏出门去。
“求王爷将小人放下,这成何体统。”抱着她的双臂极有力,怀抱很是温暖,可她却不敢贪图。这些许多没来由的,突如起来的软弱,都只会滋生她的妄念。明早大约就会消弭,只要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魏烜足下顿了顿,垂眸看她,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目光灼灼,如有实质。
两人视线交缠,时间仿佛停了一瞬,而她眼中那团盈盈水光就要滴落下来。
魏烜手上紧了紧,才将人轻放了下去。
苏礼一落地就跪倒在地,头埋得很低,眼前只有魏烜绣了繁复暗纹的锦靴,大声喊道:“请王爷先行,小人即刻跟随。”
魏烜手上绵软的触感仍在留念,将手背去了身后,一言不发拔腿踏出了门去。
捧着眩晕的脑袋,苏礼站起身,待院中等候的人马都随了魏烜出了院子,她才歪歪扭扭地提步跟上。
这一路走出去,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山寨。沿着山脊而座,山顶上的房子占地最是庞大,是一处三进的宅院。顺着山脊一路下来,沿路都是独栋的房屋,整个山寨颇具规模,绝非短时间所建。山脊为路,靠山的一侧建有石头垒起的围墙,很是壮观,每隔十米装有箭台,射孔,乃是防御用。寨门很是壮观,挂着匾额,上书:“龙门寨”,颇有气势。那字是行书,笔锋之下龙游凤走,气势恢宏。
写字之人心气颇高,野心不小。
沿山路下来,出了寨子,全是魏烜的人,这一队人马少说有两百了。
邢彦亦是到了门口,躬身行礼相送。
魏烜面色冷厉,“这龙门寨留着自还有用处,还是奉劝邢大当家的,莫要忘了这寨子能有今日,靠的是谁。”
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含了劲力,随着山风传出去很远。他翻身上马,立着不动,其他人也跟着上了马,安静候着。
苏礼一路摇摇晃晃地跑出来,他便俯身朝苏礼伸出了手。
苏礼抬头看他,见火光烈烈下的魏烜脸色冷冽,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看着她的眼神里火苗涌动,如果还在这里拒绝他,他估计能将自己一把火也给燃了。
就在那一刻,她忽地失去了较劲的力气。这里荒郊野外,也不会有马车,若不是他经过此地,抑或是安信查到了蛛丝马迹,如今她人会如何都不知。
苏礼伸出了手就被带上了马,这次她被带着坐到了魏烜前面。
山中风颇大,她又喝了不少酒,迎面一吹,就有些染了风寒,一连几个寒颤,头更是晕得厉害。
昏沉之中,她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熟悉的乌木香带着男子清冽的味道环绕了她,竟带给了她这一世来从未有过的放松和安心。
浑身似被兜头围住了,连声音也听得模糊不清。人很快就昏沉不醒,很快身子就发起了热,倒在那片温暖之中,脑子真的关了机。
……
山林之中,一帮三百来号的人马,安静潜伏。
“大当家的,此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要暗中让咱们的人马躲进山里?”邢彦身边那桀骜少年双手抱胸,口中叼着根狗尾巴草,满是不忿地问道。
邢彦双眼看向远方,眼中温度渐渐凉了下来,沉声道:“这人可不简单,乃是那位年少就立下赫赫战功的少年将军。咱们这三百来号人,全显露出来也不够他塞牙缝的。”
年轻男人名为山旭,乃是一名孤儿,邢彦收养之后亲自教导,对他亦父亦兄长。
山旭轻“嗤”了一声,颇为不以为然。
这一群三百来号的汉子,令行禁止,全无声息。
待魏烜走后,才依序返回了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