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存脸上没正形的嬉笑瞬时消散,她正色道:「送亲?」
「这个小陛下啊……」她苦笑摇头,却不曾多说什么了。
沈羡亭便是在这时醒过来的。
他近来还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他说是药太苦,每日喝药就已喝饱了。紫菱端上来一碗参汤,他也没动几口。
「你说说,你们姓闻的,一个个怎么都那么坏呢?」趁辛晚楼出去与紫菱说话,薛华存嬉笑着逗弄他。
沈羡亭叹息一声。
「唉……我只希望那小陛下留你一条命喽……」
薛华存脸上闪过一丝怜悯,久久看着殿外辛晚楼的背影。
「这姑娘招惹上你……唉呀,还真是命苦。」
*
「闻凇,想学怀昌公主!便要记得她倚靠了谁丶最后又被谁所害!你今日便如怀昌公主当日!明日定如怀昌公主明日——」
闻淙临死前的高呼忽而又在闻凇脑中闪过,她放下朱笔,重重敲一下自己的脑袋。
这已要成为她的梦魇了。
怀昌公主想作太子,当年便是依靠太荒宗,最后却又被太荒宗宗主亲自抓去丶给了当时刚刚继位的靖帝,命丧长安街头。
哥哥说的没错——火余宫与弃月楼今日能帮她杀了闻淙,明日便能帮着别人杀了她闻凇。
养虎为患,她闻凇不作养虎为患之人。
「陛下,」福星跪道,「襄王殿下来了。」
闻凇抬头:「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许久未见的沈羡亭便缓缓走了进来。他走路仍有些不稳,步子很慢,看着便是还未好全。
他只同她对视一眼,便低头跪下:
「臣……闻泠,参见陛下。」
「六哥起吧,」她冲福星嘱咐,「赐座。」
沈羡亭确实跪不了那么久,可他还是不曾起身,固执地跪在她面前。
闻凇心里有些奇怪,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尽量同原先一样天真无邪:「六哥同辛姐姐相识也挺久了,我正想着,选个日子,让姐姐与六哥成亲呢。」
「臣不想成亲,」沈羡亭却说,「臣只想让晚楼无忧无虑地丶在江湖上自在行走。而不愿将她被我一纸婚书困住……与我,同生同死……」
他开门见山道。
闻凇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下来,她不由后仰,睥睨着阶下的沈羡亭。
「六哥何出此言?是怕朕杀了你……还是怕朕杀了她?」
「只要陛下留她丶留弃月楼一条活路,」沈羡亭平静道,「我可以死。」
「你是朕的好哥哥……朕唯一的哥哥,朕才舍不得要你死,」闻凇凛然道,「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六哥,阿沁怕啊……你定是明白我的。」
「所以我才说——我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