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凇此时才缓缓抬起头,眼泪已将她脸上的血迹冲刷干净了。
她没说话,只转转腕上的金镶玉镯子。镯子透出华彩。
*
「你骗我,」薛华存怒气冲冲地一敲许少央的脑壳,「答应我的白骆驼,竟然要靠我自己去挣?!」
「我哪有骗你……白骆驼是诃息居次的,你若是将她救活,她自然乐意送你啊,」许少央揉揉额头中心,嘟囔道,「况且你也常常骗我们吧……我偶尔骗你一次又怎么了……」
「你这丫头!你们三个里心肠最坏的就是沈羡亭丶下来是解休,亏得我还一直觉得你老实胆小——如今看来我是想错了,你才是那最坏心肠的一个!」
「也不知同谁学的……解休将你带坏了?你二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许少央嘟囔几句,不由笑起来。
「你猜?」她轻笑道。
解休满脸通红,抱着一个烧热的炉子从屋外进来。诃息在冰棺里待了太久,再受不了一点寒凉了,他便一直将载雪居烧得热意熏人。
「你二人莫说闲话了!」他红着脸道,随即指指床上那不死不活的诃息,「先救人,救人要紧。」
「说到此事我便又要骂你——」薛华存不依不饶地揪住解休的耳朵,「你小子学艺不精,怎敢把假死药的剂量放的那么重——你这就是戕害人命!」
她摸摸诃息一点动静都没有的脉搏,说道:「她啊,我一针就好。只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
「孩子?!」他二人一同惊讶道。
薛华存点头:「刚一个月,可惜已经死了。」
「一个月的孩子她自己兴许也未发现,醒来后孩子没了,她自己或许也只会当成是这月的葵水,」薛华存叹息一声,「这孩子命里与它娘亲没有缘分……唉,就别告诉她了,免得她啊——白白伤心。」
薛华存拿出一卷金针,在诃息身上几处大穴刺入。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一支一支地将金针拔出来——
「啊!」
诃息猛然吸一大口气,骤然睁开双眼。
「难受坏了吧,好姑娘?」
薛华存冲她轻轻地笑。
「祝贺你又从阴曹地府回到了人间……姑娘,往后都是好日子了。」
第139章守门户送亲。
柔仪殿的宫变过去已一月有馀,长安又已变得如原先一般宁静而繁华。今年的雪大得少见,几乎日日都下,天气很冷,可瑞雪兆丰年,长安的农人还是很喜悦。
闻凇登基不久便同梁惇的独子梁宴青成了婚,她同梁宴青的情分有多少,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而言之,那位没当成驸马又没当成仪宾的小梁大人一夜之间成了王君,他二十馀岁便靠一张俊秀的脸起起落落,最后成了大靖国中最得意的赘婿。那些先前嘲他克妻的男人们又暗自嫉妒起来,人缘倒是愈发不好了。
这位「人缘不好」的梁王君很苦恼,闻凇看出来,就给他一个为百姓送炭的活计。能不能挽回他那点可怜的人缘,便就只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王君殿下今日早早发完了炭,回宫之前天还亮着,便顺路去了一趟襄王府。
他头一次看清那位襄王殿下的脸。
梁宴青看了一眼就吓一大跳,谁人都知襄王殿下与闻凇不是一个母亲,可两人的容貌却是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闻凇与闻淙已然很相像,可与这位襄王殿下比那一点相像也只是小巫见大巫。
听说如今的太后——原先的宜妃娘娘——本就与饮醴宫夫人容貌肖似。可饮醴宫夫人是废后丶太后娘娘是宠妃,她二人为何容貌相似却命运迥异,梁宴青实在想不明白。
他上次见到襄王殿下还是在先帝的千秋宴上,那夜他病得厉害,是被下人抱进来的,快收宴之时还险些抹了脖子。他前些日子却忽然大安了,今日看着倒像个正常人,只是还有些病容。
梁宴青同他相对而坐,目光不由自主地去瞄他脖子上的旧疤。
沈羡亭感觉到他的目光,忽然觉得有些羞赧。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前些日子做过些什么,想必是疯得很难看。他脖子上的伤口被梁宴青盯得有些烫,他抬手摸一摸。
梁宴青飞快地转走目光。
「哈哈,襄王殿下身子好了不少,宴青真是替殿下高兴。」
「多谢。」沈羡亭缓缓说。
辛晚楼这时候走出来,朝梁宴青微微颔首,便站在沈羡亭身旁摸摸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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