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前儿个已托了宋主事,叫他把小峦山后山那片山场,你的监属权续了十年。也许你这样做是对的,在无人瞩目无人争利的深山丛林里赚些身家,不出挑不扎眼,反倒更稳妥。还有,知县已公布了县试日期,你的具保状,可用得着叫我去请主簿替你说项……」
听到这里,王景禹忙拱了手正色道:「小子感激不尽!山场之事,已是夫人替小子筹谋,小子实不愿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劳动夫人!」
近两年的交往下来,王景禹对廖夫人的行止已算了解,她向来都是独个做主,哪怕需要打通什么关节结交些人面,通常都是靠着自己的盘算交换得来,鲜少会去请肯王端为其出面。
具保这事,临南县除了郭秀才以外别无他选,而廖夫人也已知道郭家是断不肯为王景禹做保的。
想要办成,只怕少不得要拿主簿的官威压一压。
但叫廖夫人如此为他打破循例,去做她私心里实不情愿做的事情,王景禹也不愿如此。
「怎的,不如此,你这次县试不想考了?」廖夫人道。
「小子自是要参加的,夫人不必忧心,小子还有些筹谋,尽力一试,也有成算。」
廖夫人看着这少年将开未开的青涩脸庞,反而笑了:「好,那这件事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告别廖夫人出了后院,王景禹在前院主路一眼见到了迈进院门的王主簿。
只见王端少了往日里那份清闲适宜,着了公服,步履间带着奔忙之意,但气色依旧是稳的,并没在连日密集的公事下显出慌乱和疲态来。
倒是个得闲则闲,得忙亦可忙的主。
王景禹在迎面距离王端五步远时站定,略一躬身:「主簿大人安好。」
王主簿视线一扫,微怔之后便认出了眼前之人。
自他当初连露招揽培养之意,却被这少年人拒绝之后,他便歇了心思,渐渐将这一号人丢在了脑后。只听说,似乎他同自家夫人间或有些往来。
如今的他,只待扫清临南县的尾巴,即可脱身,对这少年也越发淡了。
他脚步丝毫不停,也无任何回应,两人在这丈许的青砖路之上,错身而过。
王景禹也无甚留恋,同样头也不回的出了官舍。
二月十五日,雨水润物,枯木逢春。
这一日,临南县上下热闹欢腾。
主簿大人王端与
县衙班吏都头丶两乡都保正各保保长丶郭秀才丶在郦县常仓任监仓吏的郭显贵,以及其他县中名人,同聚县衙,为新任知县段岭的第一次公开露面造势捧场。
因知县到任之时,立春时节已过,因而选了这立春的后一个雨水节气,举办扶犁鞭春活动,以示重视农业丶劝民扶桑。
一大早,段知县身着青绿公服襴衫,头上戴幞头,脚登黑靴,于县衙率众官吏乡保,人力随员手举「春」字牌,行至临南县先农坛祭拜。
路上吸引了不少县民夹道跟随,一为睹新任知县姿容,一为凑这活动热闹。
虽然知县大人要扶犁亲耕之事,也提前张告示使得两乡之民皆知,但今日来观仪的,依旧主要是县城和临近村落的县民。
王景禹跟随着在县民队伍中,从知县走出县衙时起,便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
迎春队伍在先农坛祭拜过后,就近来到附近的田里。知县亲自在备好了耕犁的田地里,扶犁亲耕一二拢地,以祈丰年。
再后,迎春队伍一路返回县衙,将土制的「春牛」抬到县衙大堂前的「迎春池」旁,由知县当众击破「春牛」。牛肚内事先填满的五谷丶红枣丶干果滚落在地,迎春队伍及观礼的县民纷纷抢食,以期五谷丰登。
至此,扶犁鞭春活动即算收尾了。
段知县于县衙大堂的门廊下,向众位参礼的县民县吏示意。
王景禹全程跟着,见这位段知县四十馀岁,方面长髯,面皮偏黑,许是十多年海滨为吏的生涯所致。
从一露面起,就对这扶犁鞭春的每一环节都很用心。从县衙一路随众步行至先农坛,扶犁亲耕时也并非只是做做样子,那片地的的确确是未曾翻种过的硬地,段知县耕来也并不显吃力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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