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甲附和道:「确实,此后两年的雨季都相安无事,去年更是十年难见的旱天。」
舜英有些讶异:「玉衡,你是如何得知凤鸣一年的大水患?」
玉衡苦笑:「因为我就是土生土长的沵州人啊。」
「那年水患比今年大的多,我娘也是那时没的……」
「沵州民风还算淳朴,若只是娘不在了,我吃百家饭也混得大。可那年邪乎得很,水患之后,村子里十有八九的青壮年都失踪了,大家都自顾不暇。」
舜英从中听出熟悉的味道,心一沉:「别处的青壮年呢?」
玉衡摇头:「我那时才十三岁,乞讨着北上,饭都吃不饱,哪留意这许多……只晓得确实萧条了许多。」
舜英更惊讶:「这样大的变故,朝廷无人来问责么?」
天璇轻嗤:「说来好笑,凤鸣一年的水患,沪南确实查处了一大批人,这四州的高官都被换了一遍。」
「国朝惯例,刺史一直是朝廷直派,若非那场水患,现今沪南道的这帮人哪来的机会?」
舜英不禁冷笑:「好……好得很,打压异己,办实事的能臣背锅,换上一批居心叵测的逆贼。」
天玑弱弱道:「也不尽是逆王犯糊涂,征和二十年,郑载云一上位,就开始重金贿赂闻氏,往朝中塞人……」
舜英惊愕:「那批人如今何在,朝堂岂不是岌岌可危?」
玉衡犹豫了半晌,摸着鼻子道:「过去的大半年,陛下借着各种由头,把他们杀的杀丶贬的贬丶流放的流放,全都处理了……」
屋子里瞬间静的可怕,所有人都感觉一股阴风卷过。
舜英眼前发黑,胸口涌上来一股恶寒,晃了晃身子,险些栽倒。
天玑忙一个箭步冲过来扶住她:「可是旧伤又复发了?」
舜英摆摆手,摇头否认。
说来奇怪,自从在龙门行宫喝了苻洵递来的一碗药,她肺腑的内伤再未复发。
她接过茶杯,喝了口热水,深深吸气,压住胸口那股恶寒:「无妨,你们再去打听一件事……这次,去那些偏远小城的下等场子问。」
「征和二十年后,是否有人大兴土木?修建陵寝丶制造坊丶大型砖窑,或是新开采石场丶矿场。」
「这些都地处偏远丶需要大量民夫和木料,做了就一定瞒不住」
「此等机密,上面一定是守口如瓶,督工和小吏却未必有那么严的口风。」
说完这许多,舜英眩晕更甚,把杯中茶一口气灌下肚,才感觉好了些。
玉衡忙又倒了一杯递到她手中,劝慰道:「首领,歇歇吧。」
舜英笑了笑,继续吩咐道:「玉衡,顾星阑身边加些武艺高的人,不够就找陛下要……不穿官服丶不带利器,特别留意混在难民中的暴徒。生擒即可,闹出了人命不好收场……」
玉衡笑得眉眼弯弯:「陛下早交待过了。」
「是了,他在龙川湖吃过教训,自然想得到」,舜英会心一笑,又说,「提醒顾星阑和舒湛,赶紧查两次水患被追责的人……如还有活着的,马上找到藏起来,他们的家人也一样,要快!」
玉衡笑得更甜:「首领又跟陛下想到一处了。」
挠了挠头,又问:「属下有一事不解,要水患,不维护河道不就成了,犯得着毁堤淹田?」
飞廉七星就数玉衡最小,舜英对他总多些宽容,耐心解释道:「他们又要买官又要养兵,多厚的老本都不够挥霍。若赶上这儿年成不好,竭泽而渔也收不上多少税。」
「之前昭王对沪南严防死守,他们只有徵和二十年之后才有机会捞钱……又不是神仙,算得出哪年没暴雨,自然得年年维护。」
玉衡听得怔愣,忽然收了笑容,认真地说:「首领,属下觉着,你同在灵昌时不一样了。」
舜英不解。
玉衡一瞬不瞬盯着她,正色道:「你想事情的思路,越来越像陛下了。」
第56章思卿不见卿
更剧烈的晕眩袭来,舜英不再强撑,由玉衡搀着进了西屋,躺在榻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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