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书动作快,说是两三天,其实第二日就集结了一队赶来勤王的山东直隶驻军和山庄的三十暗卫,趁着天还没亮,悄悄地出了城。
此刻江南的一条官道上,有一辆像是过路行商的马车不紧不慢走着,赶车的是个年轻汉子,车里假扮成丫鬟的赤霄小声说:“殿下,咱们不是去接应南疆来使吗,为什么和侍书他们分开了?”
“说几遍了,咱们现在是行脚商,你得叫我小姐。”季砚书坐在马车里,老神在在,“赫连翊那小子有手有脚,吃的也不比谁少,干嘛要我去接?咱们自然是有别的事。”
赤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咱们现在去哪?”
季砚书吐了一口瓜子皮:“柳州。”
自从年初蛮人南下,长宁王横空出世,现在朝堂上是个人都得给她三分面子。更何况这小殿下除了新帝谁都不认,各地方官员难免人人自危,都唯恐在这个节骨眼上叫她拿到错处,长宁殿下的行程,这些人怕是比她自己还清楚些。
大皇子兵败,但南方到底还是韩家的地盘。盛景仁造反时,虽然当地氏族没有明目张胆地举旗呼应,但也都是心照不宣地开门放行,这才使得季砚书在长江以北就早早地碰上了他。
四境都乱,新皇尚未来得及发落叛军,南边韩氏则是专心装死,盛景义一时半会儿也不想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季砚书此次秘密南下,就是打算先来摸摸情况,如果江南尚且安稳,那便再拖一段日子,如果他们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季砚书就要着手清扫清扫了。
虽说外敌在前,那也没有屁股后面着火的道理。
她先是放出要南下接南疆皇帝车架的消息,让侍书带着人照常南下,自己则是带了一小半人伪装成行商,打算先去离得最近的柳州看看情况。
马车缓缓到了城门,城门外不见行人。兵变其实没怎么波及到南边,就连叛军经过柳州,那也是没取一人性命的,城外这样萧条,还是不同寻常。
守城官兵查验了他们一行人的文牒,确认无误后才放行,季砚书从马车内向外张望,城内情况也不容乐观,不过比外面还是好得多,勉强有些人气。
一行人落脚在清风山庄的一处客栈暗桩,老板娘就是这边的管事,看见季砚书先行了个礼:“殿下。”
季砚书摆摆手:“快起来吧,什么情况。”
那老板娘老老实实回:“叛军从江南登陆后一路北上,不到三日就到达了柳州,太守韩玉大开城门相迎,但他们叔侄二人并没有多叙话,叛军也仅休整了一天就继续北上。”
季砚书一边翻看着暗桩积压的往来信件一边问:“这些消息为什么我在京城都没有看到?”
老板娘:“韩玉在叛军过后就封锁了城门,命人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这些信当时被扣下了,没有紧急情况,属下怕坏事,就没有贸然动用山庄的信鸽。”
季砚书点点头,突然在看到其中的一封信时一顿,她皱着眉翻了翻,找到了半月前青鸾的信,信上交代了他们已经安全抵达西南军驻地,韩弋因为担心江南流民,在黄州与他们分别的消息。
韩弋再早些曾给她传过一次信。信上说他用秦小将军留的人手强开了挺水县的官仓,挺水隶属柳州,要想救更多的流民,必须要和柳州这边的实权人物搭上关系。
不过幸运的是,柳州也姓韩,只要是韩家的地盘,看在韩丞的面子上,就得给他三分面子。
季砚书当时看过就算,倒是对他的安全不太担心。
韩玉是武将出身,和韩家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她此次是为他而来的。
虽然此人与盛景仁不甚亲近,但是他时任柳州太守,手里握着实实在在的五万兵,江南本地其他的韩家氏族和他没法比。
“大皇子兵败,太子登基,韩氏一脉遭受牵连是迟早的事,殿下觉得韩玉会是那个最先动手的吗?”赤霄在一旁问。
季砚书看着最近韩玉的行踪,倒并不十分确定。
此人确实有兵不假,为人也算得上的是有勇有谋。但是按照季砚书对他的了解,对方应该更喜欢偏安一隅当他的土皇帝,对当真皇帝这件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应该没什么兴趣。
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季砚书不想和他早早对上。
“但是不反的话,陛下也不会留他性命的吧,搏一搏总有活路,就算他不想当皇帝,韩家又不止他一个人,谁知道那群人心里怎么想?”赤霄瘪瘪嘴。
“赤霄姑娘说的没错,殿下,暗桩最近接到陛下的命令,已经派人看住了韩府,韩玉已经许久没回过府上了,我们的人跟着去了城外守军的营地,里面情形虽不十分清楚,却也能知道最近有许多军备都在流向城外,不可不防啊!”
季砚书不语,她看着城防图问:“我刚进城的时候,看见外面守城官兵正在买卖妇女,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