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约布眯着眼打量这个站出来的人。
他身着鸦青色的长衫,下颌线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瘦棱角;明明神色极淡,却好似晨雾中破开的剑刃,有股说不出的锋锐。
而且仔细打量后好像还莫名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让他略微谨慎:“……你又是谁?”
池熙恒轻笑出声,声音里透着些漫不经心:“你惹不起的人。”
他太过气定神闲,眼神也轻傲,仿佛背后真有什么大来头,不然这种嚣张的做派无法解释。
梁同玉有些怔愣地望着面前的背影。
鸦羽般的长发扫过腰间剑鞘,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脊背挺直,长身玉立。
他是第一个挡在她前面的人。
阿木约布若真是一味冲锋的莽夫倒还好说,但很显然他颇有些心机手段,最初也是误以为这是两个路见不平的小白脸,才想以将军的权势压人。
他虽是带着任务前来挑事,却也不想为此得罪了什么中原权贵子女,徒惹上一身麻烦。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阿木约布有些狐疑,现在竟是骑虎难下。
这时,旁边一个蛮兵喽啰却突然激动地叫了一声,口中冒出一段叽里呱啦的蛮语。
阿木约布起先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很快神色就越来越激动,恍然大悟地看着池熙恒,目光中竟然有些忌惮与愤恨。
池熙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他想他大概能猜到对面在说什么。
果然,就听阿木约布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池巍的种。老子在战场拼杀时,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吧!”
他本意是卖一卖资历,让接下来的话语更有力。
可惜池熙恒一脸真诚的疑惑,把他之前的问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不好意思,你是哪位?”
他这打断是真不知道,但在阿木约布看来就是暗讽自己声名不显。
这对于一位自认为久经沙场威名赫赫的将军来说,简直奇耻大辱。他的注意力立马从先前的小美人那边完全转移到这个傲慢的故人之子身上了。
定远侯池巍对于任何一位南蛮将领来说,都是需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的敌人。并且此人狡诈多变,用兵如诡,曾经靠奸计打败了他们的王。当年那一战,蛮兵退后几十里,割地赔款,一度被刻上耻辱柱。
但,今非昔比。
定远侯退了,也老了。
他们的王子却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且有雄韬伟略,野心勃勃,志在中原。
阿木约布再看池熙恒时,心里便带上了比较的意味,认为他一定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还是个青天白日逛花楼的酒色之徒。
他忽然阴鸷一笑,指着旁边两个抽泣的女子:“这两个女人我便是带走,你待如何?”
九节铜鞭重重地甩在地面,之前残留在鞭尾的鲜血飞溅到梨花木桌柜上。他满意地听到了场内的惊呼,余光内似乎所有人都退避三舍。
在南蛮,所有事情都靠拳头说话,谁拳头大就听谁的。
“中原人,弯弯绕绕可没用。”他满意地笑了,吩咐手下将女人拎起来带走,“想要拦我,回家喊你爹来,你还嫩着呢。”
谁料他刚往前走了两步,咽喉处就感觉明显有些阻塞的滞感。
他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竟是一柄淬亮的剑刃!
这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然无声无息???
剑锋破开耳畔发辫直取咽喉,室内安静得甚至能听到青丝削落的轻响。
阿木约布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试图开口:“呵呵……”
却被池熙恒的动作打断。
他用剑尖挑破对方喉结处的薄汗,冰凉的剑刃戏谑地绕着断发处上移转了一圈——那里靠近阿木约布的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