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瞧见了临摹的字帖,不是《女戒》之类的书,而是兵书时,她才对边无垠让她练字的真实目的产生了怀疑。
魏溪龄假做不觉,故意问他那些字句是何意,他便一一详细解答,极为耐心。
每日临摹的字帖,都是一段兵法。
兵书用词精炼,每次还未等她先问,他都会先给她解释一番,引经据典,见她疑惑之处,还会一一解释。
之后,才会让她临摹,完全不似单纯的练字,倒像是他领着她学习。
魏溪龄也不戳破。
甚至于朝堂之上,或有关于张疏怀的事,边无垠都与魏溪龄分析说道,毫无保留。
他领她明局势思谋略,用她最熟悉的棋术解说朝堂风云。
魏溪龄本就聪慧,更有边无垠引导,自然就学得极快。
又是一日,春日暖阳撒入书房,吻过边无垠纤长的手指,映得他眉目疏朗。
魏溪龄坐在一旁小榻上,一如既往抄写练字,可宣纸上才落了一字,她又忍不住瞥向桌后的边无垠。
他一如既往神情专注,一心忙于政事,书上时不时落下一笔,批下一字。
这些时日,边无垠的书房魏溪龄来得频繁,他桌上的折子和书信,他也并不避讳她看。
朝堂波诡云谲,比棋局更复杂难懂,更何况还身处其中,无法探知全貌。
越是了解朝堂,她越是能体会边无垠的不易。
正是如此,魏溪龄就越发害怕,她担心这便是边无垠的谋算。
他没有剑,他不用权,用看似毫无保留的赤城,就这般悄无声息,让她丢兵弃甲,消解对他的防备和猜忌,甚至于开始体谅他。
可她想要杀了张疏怀的欲望强烈,她可以体谅他,却没办法等待。
其实她不害怕等待,在天灵山十二年的日日夜夜,她都经历了,又怎会害怕等待。
可她在这东宫,在边无垠身边,她却开始日渐焦灼,担心不知何时才能报仇,也无端地,越发害怕与边无垠相处。
明明他从不越矩,从未有强迫,他那脆肉的骨头,她一用力就能拧碎。
可那夜的话,还是像个咒语般,不知何时起,他的每一次靠近,都会让她忆起。
“迟早的事”,这短短四个字,就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无端地,她就是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危险。
什么美人计,不过是她暂时糊弄他的,哪里知晓这人就当了真。
果然,边无垠这般聪明理智的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魏溪龄收回眼不再看他,照着边无垠的字帖,又写了一个字。
边无垠的字写得极好,与他的人一样长得漂亮,又像他的性子,看似沉稳内敛,实则又露锋芒。
可她临摹也描不出一分好,更别说她此刻心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