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雕梁画栋,古朴雅致,门前两株劲松挺拔苍劲,如同守护的武士。
“这是老夫的二儿子所住的地方。”岳向山说着,推开了门。
楼内陈设简单,全是一些琴棋书画的陈设,临窗而放的摇椅,里间却又着那个蹲在厦房门口的小黑大炭,想必是照顾这位二公子的。
门开处,有股松木清气。
楼内陈设简单,却处处见精心布置——左侧一架古琴,琴弦尘封;右侧一副棋盘,棋子早已布好,却不见有人对弈;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卷,笔力纵横;窗边放着一把藤编摇椅,椅上铺着软垫,想是常有人在此守望。
更有趣的是,里间门口蹲着个黑不溜秋的大高个,那模样活似个大炭团,正是那天在剪草的蛮夷,想来是负责照料这位二公子的小厮。
岳向山吩咐道:“大炭,你且下去吧,老夫有话与这位小友说。”
待那叫大炭的仆从退了出去。
房间里头,摆着一张云纹床榻,上面躺着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修长,容貌俊秀,浓眉修目,只是整个人毫无生气,像是陷入了永久的沉睡之中。
这模样……
与那人的画像竟有几分相似!
慕廉心中惊讶,但很快将这念头压下。
“这便是老夫的次子,唤作岳峰,已是昏睡八载有余。”
岳向山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他这症状呀,与令堂一般无二,只是我这峰儿啊,魂魄受损严重,连带着形骸都不稳当”
慕廉这才明白,为何岳老先生会如此了解娘亲的病情,原来是自家亦有此症,一时间心生同情。
“老先生家中亲人忧患至此,晚辈深感痛惜。”
岳向山苦笑一声:“世事无常,命运弄人啊。你可晓得,老夫这儿子当初因何落得这般田地?”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老人泛红的眼眶中,含着一汪浊泪:“八年前,家中遭逢横祸,有仇家寻上门来,发誓要将岳氏满门屠戮。老夫那大儿子不幸罹难;次子为救一名至亲之人,自损神魂,这才沦为今日模样……”
说到伤心处,老人声音哽咽。
慕廉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竟有如此多生死离别,骨肉至亲的痛苦,大抵尽是人之常情,无可避免。
过了片刻,岳向山才恢复平静,从怀中取出一幅羊皮卷轴,缓缓展开:“老夫曾四处寻访灵药,终于在一部古籍中发现了一种可以修复魂魄的奇珍——‘九魂花’。据说此花生于极阴之地,吸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而生,千年一开,有续魂通灵之效。”
羊皮卷轴上呈现出一幅地图,古朴而模糊,但隐约可见一处被圈起的区域——“向生渊”。
“便是这里了,九魂花生长之地。”岳向山手指点着那处区域:“北原之北,向生渊,那里终年冰雪覆盖,寒气逼人,更有凶兽出没,蛮族盘踞。去那里的人,十有八九有去无回啊!”
慕廉紧盯着地图,脑中已有了决断。
少年没有衡量是否值得,但既然可以至亲之人,哪怕九死一生,他也要一试。
岳向山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声道:“万草堂已准备三年后组织一支采药队前往此地,为峰儿寻这九魂花。若小友有意,不妨一同前往。”
慕廉抬头,拱手道:“多谢岳老先生指点明路。小子定当前往,为娘亲寻得此药!”
岳向山欣慰地点头:“小友有此心,已是难得。这采药之行危险重重,需得好生准备才是。老夫这里虽无灵药可解令堂之症,但可先给她开些方子,助她安神养魂,延缓病情恶化。”
言谈之间,岳向山已从书案上取出笔墨,挥毫泼墨,写下一张药方。
慕廉恭敬接过,认真查看。
药方上尽是些安神静心、益气养血的药材,虽非灵物,但精心配比,显见岳老先生医道精深。
“药材会令人去拿,这几日你且住在城里,待令堂安顿妥当,也好让老夫随时关注病情变化。”
“多谢岳老先生厚爱。”
岳向山捋须微笑:“小友不必客气。你既为万草堂做事,老夫自当相助。
说罢,他转身走向书架,取下一本古旧的书册。
“此乃老夫年轻时所着《百病考》,虽不成章法,但记载了不少老夫曾经遇过的疑难杂症,小友不妨一观。待我们从向生渊归来,不论成功与否,老夫都愿将毕生所学向少友倾囊相授。”
慕廉双手接过书籍,只觉沉甸甸的,不仅是书的分量,更是那份承诺与期待的重量。
他郑重其事地将书贴身收好,躬身道:“晚辈定不负老先生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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