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锦想了想,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想等等柳二爷,好问清楚一些事。”
他反对道:“人间不是没有流传过神仙轶事,何须在意?”
扶锦手撑着桌沿起身,揉了揉发麻的小臂,皱着眉头:“十万年前那场混战虽然明面上称为三界,可实际上仅仅只是天族与妖族的针锋对弈。人族在中间作为缓冲地带,除去不可避免的死伤,基本上是不参与的,更别提知道天将名讳。”
则聿淡淡地应了一声,忽然没了下文。
扶锦见状也兴致缺缺,转过身面向台子,不再看他。
台上已是下回戏,戏本内容接近尾声,讲到焦刘两家合葬已逝的有情人。
扶锦撑着脑袋昏昏醒醒,不知手什么时候突然软下力,险些人身往旁边一栽,幸亏身后有人一把扶住她的肩。
心下清楚是谁,扶锦懒得回头,兀自坐直身子,结果那双手非但没松开,反而变本加厉施加压力。
“阿锦,”扶锦听见则聿出了声,字字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是否想过与深爱之人生同衾,死共穴?”
大概是台上的事柳二爷讲的《孔雀东南飞》让他起了想法,则聿语气说的认真,扶锦却在纠结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那是当然,”她怕疼,轻轻推了把他的手,“可像我们这些做神仙的,同死期难,共死穴更难。我从来不贪心过多,只希望能够共白头。”
共白头。
则聿微微一怔,手指顺势滑到她乌黑的发丝间。
恰好听众渐渐散场离开,扶锦来不及再同则聿说话,刚想起身去追柳二爷询问一二,旁边又闪过一道身影拦在跟前。
蝶颂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崭新的纸币塞进她怀中,面露歉意道:“扶锦姑娘能否今夜就写出一篇故事来,明日午后送来给我就好。”
“明日午后就要?”扶锦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是的,”蝶颂浅浅抿了抿唇,语气却不存丝毫转圜的余地,“今日柳二爷已经讲完了焦刘的故事,明日将没有话本了。”
“那先前文曲星宫怀风的……”
“是个残本。”蝶颂骤然打断她,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旁边的桌上,“还请扶锦姑娘莫要再推辞。”
一楼厅堂客皆走光,原本站在不远处的柳二爷也不见身影。扶锦观望一圈周围后,泄气地深深叹了口气,无言抱着那堆东西上了楼。
*
扶锦本来还在苦恼该如何避他沐浴,后来发现则聿并未跟着上楼,反而是她都执笔准备构思故事时,才携一身寒气姗姗来迟。
“你去哪了?”她正伏案书写,见他来才停下笔,无意识地用毫笔顶端戳了戳腮帮子,“蝶颂老板已经叫人帮你换了桶水,就在屏风后面。”
对方没有说话,那双眸子无比透亮,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则聿一直没有反应,扶锦心底有些不安道:“你怎么了?”
他依旧无言摇了摇头,盯着释笔起身,走向他的少女。
那阵熟悉的木兰梳头水香钻进鼻腔,随即一只白嫩的手覆上他额头,手心手背皆贴了一遍。
“也没生病啊。”少女收回手,疑惑地凑近他,二人距离近得仿佛鼻尖碰鼻尖,“你究竟怎么了?”
“冷。”
她若有所思拉他到屏风后面,正摆着一个放满热水的浴桶:“来试试水温。”
扶锦握住他的手腕放入温水中,另一只手舀着水往上浇:“烫吗?放这儿凉了许久,应该不会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