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泉,韩襟是不喝的。我知道,他是要走最后一步,内心还坚守着一条线。可他那最后一步,根本就不可能走出去,现在的中尸白不过是身毒,他就一直不能抵御,更遑论还有一关魂毒,真虫?基本上,他兵解失败,就是一个死字。联系着茅有三先前说的一些话,吞剑……茅有三从未觉得他可以出阳神,是知道,他要自杀!我幡然醒悟过来,喃喃道:“师叔祖你先前说过,关键时刻,你胆怯,退缩了,若无这胆怯退缩,白氏一脉便不会损失那么惨重,白覆钟真人也不会重伤带着你离开,他更不会郁郁而终?”“这,就是你自恨,自哀的源头?”我话音落罢的瞬间,韩襟眼中的中尸白,瞬间钻出来十几条,那一幕别提有多可怖瘆人。先生们无一例外惊惧后退,向苛和另一个道士脸上都冒出细密的鸡皮疙瘩。茅有三眯着眼,他既没有退远,也没有别的动作,就那么打量着韩襟。韩襟猛地闭上眼,尸虫没有继续从眼珠往外钻,却从鼻孔,嘴角,甚至是耳朵冒出来。“贪怒,暴食。怪不得你撑得住那么久,是过了半关呐,不想用外物解毒,是想靠着自己,能不能破开心中魔障,对付了那里的东西,走完最后半关?”茅有三眼中闪着精光。他这番话,让我心头更是一惊。对三尸虫的细化了解,我还是不够多。或亦,茅有三看的更透彻?“韩副观主说得差不多了,咱们让他静一静,先去做一些临行前的准备如何?”茅有三再看向我们。我点头,吴金銮等人才随着我往外走去。向苛和那小道士明显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碍于三尸虫,不得不退了出来。我们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出四规山时,各人就带着各人全部家伙事儿,先生们一双眼,一张口,配合上一些法器就能辨风水,向苛两人更主要的作用就只是开车。茅有三却朝着远处走去了。时间过了许久,终于韩襟从木楼里走出来,他身上已无其他任何问题,神色古井无波。“挺可惜。”老龚嗟叹。我没有接话,其余人更是无声。“走吧。”韩襟说。众人这才朝着冥坊外走去。临到出口的时候,徐禁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看上去都十分精干。“罗道长,主人准备了这些人手给你,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开山探路,他们无任何异议怨言。”徐禁言语笃定。那几人无一例外,冲着我们行了一礼,眼中带着悍然赴死的心态。必然,费房已经给了足够的好处,他们才会甘愿当探路石。一时间,我本能是要拒绝,这种用人去探路的习惯,决不能养成。这和视人命为草芥,区别不大。吴金銮相视一眼,他们明显有些动心。这时韩襟却开了口,闷声说:“此行,不会死任何人,当年已经死去的足够多,就不需要你们了。”韩襟是有罪。可他更是第二十六任副观主,更是四规山的正统道士,他内心一样是正派的。“替我谢过费居士,带他们回去吧,徐禁。”我摇摇头。“这……”徐禁略有不知所措。先生道士行事风格上的迥异,让他不适应。其余那几人,眼中不是喜悦,反倒是一怔之后,流露出浓郁失望。这只有一个缘由。费房,给得太多了。他们甘愿卖命,让自己家人拿到那些东西。“走吧,罗显神。”韩襟看我一眼,示意我往前。我便走在最前方,他在我身后,算是断了我再要人的可能。大家出了冥坊后,外边儿艳阳高照,向苛开来的车还停在原处。一行人上车,各就各位,便静静等待茅有三出来。差不多等到正午时分,茅有三从戏院墙上那道门出来了,他跨着一个小背包,身后却跟着六人,不正是先前徐禁让我带的那几人吗?先生们面面相觑,吴金銮小声说:“费房是真怕罗道长您出事,真要把人塞给您。”我沉默无言。“茅有三的意思,不是罗显神的意思,这与他无关。”韩襟恰逢其时又开口:“吴金銮,你既然奉罗显神为主,就不要考虑什么事情多方便,行道一途,多求无愧于心,不想做的事情,便不能做,否则来日,一切都会归于己身,化作三尸。”“这……”吴金銮脸色微僵,回答:“是……韩副观主。”我若有所思。他,这是在指点我。这时,韩襟又说了一句:“还有,你已经决断的事情,被旁人捡起来,你也无需太过自责,那不是你的决定,是旁人的因果。”“我明白了。”我点点头,微微抱拳颔首。我们的车上,根本就坐不下那么多人了。还好,徐禁给的那几人,他们早有准备,带着茅有三上了另一辆车,又有人上前,问我们行路的方向。韩襟说了一个位置。盛京,九鼎山。向苛驱车上路,后方一辆车跟着我们。出城路上,韩襟就有些不适了,因为堵车,我们都已经开得很慢,别无选择,又上不了高速,即便是国道上都只能用五六十码的速度,韩襟这才能稳住不吐。这样一来,算上行车途中的休息,以及夜晚休息,一天至多开出去六七百公里,我从手机地图上看了一下距离,九鼎山距我们两千五百公里,这又是一段枯燥长途的车程。接近四天的时间,总算直入盛京,当抵达九鼎山的时候,快要傍晚。山下就有镇子,人流涌动,显得十分热闹。吴金銮等人透着窗户往外看,他们神情无一例外都很兴奋,单单看山,都触动了他们的兴趣。几十年的时间,足够抹平很多东西。当年这里发生的事情,恐怕早已湮灭在人们的记忆中,甚至可能这里的人,都不是当年那批人了?我思索之余,韩襟率先下车,他朝着镇里头走去。:()出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