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的,鞋子都跑烂了,怕是有急事。”
“啧,哪个好人家愿意跟她扯上事儿哦……”
“半个时辰前刚有辆马车过去,莫不是跟这个有关?”
“林家两口子也没什么有钱人亲戚,我看那马车来得蹊跷。”
说到这,村民顿时蠢蠢欲动,“走走走,去瞧个究竟——”
江怀贞昨日去几个当铺询了镯子的价格,给价太低,她没出手。等到今天早上好不容易问了好价钱,当了八两银子,想着等午后行刑结束回去再把银子拿给林霜。
谁知回来路上听到赶集的村民说有一家妓院的马车进了白水村,她下意识就想到是林家那对夫妇作妖,只得死命往村子里跑,心想着无论如何要赶在他们出了村子之前将人拦下。
等终于跑到林家附近,果然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一颗心当即提了起来。
屋里,林满仓蹲在角落一言不发,马桂花冲着眼前徐娘半老的女人道:“妈妈,人你也看过了,我们家这丫头长得一点也不差,五两银子是不是少了点?”
老鸨细细欣赏着手上抹了蔻丹的指甲,不紧不慢道:“是有几分姿色,但你看她方才那眼神,是个不服管教的,等带回去了,我还要花大力气调教她,这些可都是要银子的。”
马桂花讨好笑道:“我们家丫头是个聪明的,学东西上手可快了,就昨天有人来说亲,给的可是十两银子,你也不能少那么多吧。”
“人家给十两,你怎么不把她嫁到那户人家去?”
“还不是这丫头的身世,不过你们楼里的人可不在乎什么身世,只在乎皮囊不是?”马桂花讪讪道,“她长得好,你好歹再给我多加几两。”
一旁的龟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摸着下巴稀稀拉拉的胡茬道:“我们都打听过了,你这丫头是个克父克母的,而且还伶牙俐齿让人通风报信给那户人家来退婚,这样的姑娘,就算白送,也没有哪户人家肯要。如今还能卖五两,你该烧高香去咯。”
讲价是个博弈的过程,老鸨做这行当这么多年,自然深谙此道。
马桂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八两,你们要是能看上,便把她带走,实在不行,就留家里当老姑娘。”
城里有两家妓院,城东给不起价,大不了再费点事找城西那家问问看就是。这死丫头是犟了些,可样貌随了她娘,长得标致,马桂花对这点还是有几分自信。
老鸨岂能不知她心中所想,嘴角一撇,正要开口,却听到一道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八两,我要了。”
屋里几人闻言,皆是一愣,转头望向门口。
只见来人身着一袭黑苎麻交领长衫,外披蓝色褂子,头上红带子还没来得及解下来,被汗水打湿黏在脸边。
可能是跑得急,鞋子裂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大半个脚掌。
白皙的脸庞因为剧烈跑动,晕出一抹潮红。
那老鸨见这姿色,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一旁的龟奴跟她数年,怎么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忙躬身凑近,低声耳语两句。
这几日秋后问斩的名单已经批复下来,连日来都在菜市口行刑,以儆效尤。楼里人闲着没事就跑出去看热闹,刚刚江怀贞一出现他便一眼认出她刽子手的身份。
只是她上刑场时皆是男子装扮,且从未听闻有女子为刽子手,故而这点并未令人起疑。
老鸨听了龟奴之辞,眼中满是惋惜。
马桂花看清来人是谁,骂道:“去去去,一身煞气,别脏了我家门槛。”
江怀贞站在门口,冷声道:“你不是要卖侄女吗?八两银子,我买了,人在哪?”
听到“卖侄女”这三个字,马桂花一张脸拉了下来,做事一回事,但说出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一旁蹲着的林满仓更是抱头不语。
而身后赶来看热闹的一群村民也听到了江怀贞的那句话,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