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漫长的路终于来到了尽头。
我们还是来到了塔顶。
在这里,青铜锁链的摩擦声骤然消失,眼前景象缓缓展开,我不由得屏住呼吸,心脏猛地一缩。
刀锯地狱横亘在我们面前,四十万具刑架整齐排列,直至天际尽头,每具刑架上都倒吊着罪魂。
他们的双脚被粗糙的铁链捆缚,链条上锈迹斑斑,嵌着倒刺,鲜血顺着脚踝滴落,在焦黑的地面上汇聚成暗红的小溪。
罪魂们大张着嘴,舌头被尖锐的铁钩扯出七寸,钩尖穿过舌根,鲜血淋漓,却无一人能出半点声响——他们的喉咙被无形的针线缝死,痛苦只能在扭曲的面容上无声绽放。
头顶,一轮血月高悬,猩红的光芒洒下,将这片地狱染成一片诡异的赤色。
血月中央,地藏王菩萨的莲台静静悬浮,十二瓣业火红莲此刻爬满了蠕动的血管,宛如活物般微微颤动。
地藏王端坐其上,千手法相展开,每只手的关节处,竟镶嵌着一位菩萨的化身:文殊菩萨的狮子张开血盆大口,撕咬着普贤菩萨的象鼻,象鼻断裂处淌出黑血;观音菩萨的玉净瓶倾斜,瓶中流出的不再是甘露,而是地藏王腐烂的半边金身,散着浓烈的腐臭。
“九幽……”地藏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腐烂的左脸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直撕到耳根,露出里面盘踞的八万四千条钩蛇。
蛇身细如丝,通体猩红,吐着信子,嘶嘶作响,“你可知偷工减料的宅邸倒塌时,梁柱间卡着的童尸要哭嚎多久才会断气?”
祂的话音刚落,轻轻叩击莲台,一声清脆的“叮”响彻地狱。
离我们最近的刑架突然活了过来,倒吊其上的胖子出一声闷哼,他的肚皮裂开锯齿状光芒,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切割。
肠子从裂口中滑出,被看不见的锯条来回切割,血肉模糊,内脏断面处的每一滴血珠中,竟映出生前的罪行:他克扣河堤石材时狞笑的脸,洪水冲垮村落时翻涌的婴孩襁褓,还有此刻刑架上抽搐的脚趾间滴落的,竟是混着泥沙的血水。
我皱紧眉头,胃里一阵翻涌,转头看向身旁人。
林雪捂着嘴,脸色苍白,声音颤抖:“九幽,这……这也太恶心了!他的肚子怎么还能动?”
“这是刀锯地狱的刑罚。”狐仙冷冷开口,九尾微微摆动,银光在她周围形成一层屏障,试图隔绝那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偷工减料、克扣民财、害人性命者,死后皆入此地狱,受刀锯之苦,永无止境。”
司马懿缩在后面,捂着鼻子,嘀咕道:“这地方比石磨地狱还狠啊!碾成肉酱好歹没这么恶心,这刀锯来回拉,我看着都疼!”
罗刹一脸的惊讶:“莫非它就是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怎么会变成这幅堕化的样子?”芷若寒惊讶问道。
“如今这个世道,仙疯了,佛堕了,什么事情都会生。”我毫不客气说道。
地藏王完好的右脸缓缓垂落一滴金泪,泪珠坠地,化作七宝璎珞,闪烁着琉璃光芒。
然而,当璎珞触及焦土的瞬间,却骤然扭曲,变成一团蠕动的铁蒺藜,尖刺上沾满暗红血迹。
祂的千手法相同时祭出,大慈悲印与剜心钩交错挥舞,整个地狱的空间开始正反折叠,空气中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扭曲感。
“小心因果倒置!”狐仙的九尾猛地炸开银芒,声音急促。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林雪身上曾经为弟弟挡鞭留下的旧伤疤,竟从皮肤上剥离,化作一条带刺的钢鞭,狠狠抽向她自己。
“啊!”林雪尖叫一声,钢鞭抽中她的肩膀,鲜血渗出。
她踉跄着后退,满脸惊恐,“九幽,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怎么打自己了?!”
“因果反噬!”我咬牙,身形一闪,挥动破邪剑,金光如幕斩断缠向叶清歌的梵文锁链。
然而,剑锋上沾着的黑血并未滴落,反而逆向流淌,顺着剑身爬回我的手臂。
我低头一看,那些黑血在我掌心凝聚出一幅幅画面。
与此同时,司马懿腰间那串摸金符无风自燃,灰烬中浮现出他盗过的所有墓主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