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见过。」王秦岳三下五除二地将手里的锅盔吃完,眼神依旧落在手中的书册上,「我连阆京都没去过。」
「可你起码去过南方。」黑肤女人懒懒地靠在一旁,仰头灌了一口水,「我连首阳谷都没出过。」
王秦岳将手中的书册翻页,淡淡答道:「外头没什么稀奇的。」
耳边忽然想起急切的步伐,他下意识抬头,便见哨兵快步走来,躬身禀道:「二当家,变州来人了。」
「哦,来活了。」女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知去了哪里。王秦岳哼笑一声,站起身来,对着哨兵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
「原是邹允先生来了。」王秦岳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头上,随意一指,道:「坐啊。」
邹允脸色不大好看,打量着四周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嗯?什么?」王秦岳明知故问道。
邹允不搭话,只冷冷地看着他。「二当家今日带着人堵在我变州门前,是个什么意思?」
「哦,原是此事。」王秦岳瞧一眼四周正在吃饭嬉闹的匪军,哈哈一笑,「我家大当家这不是听说太子殿下来了?非要让我过来尽一尽礼数嘛。」
邹允甩一甩袖子,道:「您二位当家从来都是将我们变州当成自家一样,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今日倒想起礼数来了。」
王秦岳并没有理会邹允这通夹枪带棒的话,只是一偏头,敏锐地盯住邹允身后的叶帘堂,笑道:「咦,这位倒是生面孔。」
叶帘堂同时也打量着他,王秦岳的身着打扮十分符合她对于山匪的刻板印象,身披虎皮,腰胯利刃,只是面容不似话本子里那般凶神恶煞,反倒比较清秀,此时装作一派和谐的模样倒真像是个赶考书生。
邹允见叶帘堂没有出声的打算,便上前一步,开口道:「二当家领着这么些人堵在我变州门口,不就是想求见阆京来的贵人吗?」
他侧过身,冷哼道:「叶大人,这位便是威震谷东的天王老子第二,王秦岳,王二当家……」
还没等邹允介绍完,王秦岳便起身朝着叶帘堂走来,似乎颇感兴趣,「喔!原来您就是那位提出新政的叶侍读,叶大人啊!真是久仰!」
他刚想伸手,便见叶帘堂「啪」一声展开摺扇,不动声色躲过了王秦岳的双手,笑道:「二当家好啊。」
王秦岳收回手,道:「我在千子坡就听说过叶侍读大刀阔斧的新政变革之事。」他状似疑惑地摊开手掌,「不过,最近怎么没听到消息了啊?」
邹允有些紧张地看向叶帘堂,叶帘堂只是轻轻晃着扇子,道:「废除了。」
「废除了?真是……可惜。」王秦岳微微眯起眼睛,凑近少许,说:「陛下可真是有眼无珠,在我眼中,您是权谋有馀,而我则与您恰好相反。」
叶帘堂合上扇子,定定看着他。
「我方才在读陈箜的语论。」王秦岳轻轻笑起来,「『言辞之利,甚于刀锋』,有些意思,可是……」他目光沉沉地盯住她的眼睛,「如今乃是流血之世。」
叶帘堂偏过头,笑道:「二当家,我与您这是第一次见面,何必交浅言深。」
「叶大人,当权者流水一般善变,您又何必将心思全然放在那里?不如同我们一起,日后……」
「是啊。」叶帘堂用摺扇轻轻敲了敲他的肩头,道:「我今日来找二当家,便是相同您谈谈这『日后』。」
王秦岳后退两步,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叶帘堂笑笑,手腕将扇子指向他,「跟着你,当然行。」
邹允神色微变,出声道:「大人,您……」
「哦?」王秦岳眸中微亮,出声打断了邹允未尽之语,「你愿意答应?」
「不过,跟着杜鹏全……」摺扇转向另一边,她低低笑了两声,「不行。」
王秦岳微微皱了眉。
叶帘堂自然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道:「当家,我今日来,是相同你谈一桩生意。」
她特意模糊了「二当家」的衔号,
只叫他「当家」。王秦岳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沉吟半晌,问:「……你想谈什么?」
「您也知道,如今北方战乱,需要谷东四州的守望相助。」叶帘堂看一眼他,「您不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