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庆从前在北衙当职,因和前任副尉张喆起了矛盾,便被调到下头养马去了,后来得到好友举荐,才重新入了军队,做谷东禁卫军的旅帅。
裴庆从前便与张家结下了梁子,前些日子又帮助虎强处置了监军贾博,几番接触后,虎强觉得他对人对事都开诚布公,便直接将他带在了身边。
虎强听他都已经安排好,便点了头,牵着马向马厩走。
裴庆跟在他身边,从怀中掏出封信递给他,低声说:「这是昨夜从龙骨关那边来的。说是越打越难,边线已经快退到城墙脚下去了。」
虎强抖开信,一目十行地看完,皱眉道:「再同北蛮这么耗下去,龙骨关迟早要被突破。」
北方战事已经进行了三个月有馀,时间拖的太长,大营里头的兵早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我瞧着,龙骨关大营怕是要往南迁了。」裴庆叹一口气,「他们要往南,咱们就得顶上去了,也不知道弟兄们能不能挺得住。」
「挺不住也得挺。」虎强眯着眼看了看天空,说:「谷东丢不得。」
待他将马牵进马厩,裴庆问:「校尉在州府用了早膳了没有?我方才叫人熬了锅奶茶,校尉要不要吃些?」
「奶茶就不必了,给我来块饼就行。」虎强笑了笑,看着马厩里正嚼着粮草的马匹说:「这批战马是太子殿下专程从大营买来的,我这几日用着发现的确是轻快,叫铁匠多打些装备,等冬日里最后一批战马下来,弟兄们都有的用。」
裴庆点了头,说:「一早就叫人去准备了,咱们新一批锁子甲也打出来一副,您亲自去看看?」
「这么快!」虎强用方才擦了脸的帕子抹了抹手,顺势扔进一旁的清水盆中,道:「行,我这就去,走吧。」
北方战事不休,明昭帝对于谷东这批禁卫军极为重视,派来的军匠有快千人,日夜不休地为禁卫军打铁做新装备。
军匠大帐之内繁忙而有序,刀凿之声不绝于耳。工匠们各司其职,熔铁锻钢,熊熊炉火将映红人的面庞。
帐中甲胄堆积如山,刀枪林立,寒光闪闪。虎强检查着新打出来的铠甲,只见面前铁甲精良,由细小铁环联环相锁而成。
「和龙骨关大营的一个样式,我是真觉得这套不错。」裴庆站在一旁说:「锁子甲不仅轻便,防护面积也大。骑马步行都能成。」
虎强上手掂了掂,「的确,但怕是抵不住入了冬的谷东。」
军匠想了想,上手比划道:「这倒确实没考虑到……不如在外头盖上一层棉布?能再保暖一些。」
「还要往内部加些毛绒棉絮,保留铁甲足够的灵活。」虎强点头,向着军匠问:「能行吗?」
「自然是可以。」军匠答道:「但这样一来,银子恐怕是……」
「将吃食什么的能省就先省着吧,先紧着这个来。」虎强说:「否则到时真上了战场,弟兄们熬不住冷风的。」
「哎!好嘞!」军匠应了一声,当即便去准备了。
出了军匠大帐,裴庆将目光投向北方,展平了嘴角道:「其实我一直不觉得有什么,直到昨日收到大营的来信,方才又听到您同军匠商议铁甲的事情,这才真觉得,战事离我这般近。」
「是啊……」虎强随着他的目光也望向北,轻声说:「今年的北风吹得比往年都要早……还真是来势汹汹。也不知真到了冬日里,这边能冻成个什么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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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北蛮最初并不在如今那么北的位置,而是在变州和颢州相接的那里。」用了午饭,白泷景在书房,指着地图给他们讲起谷东的事情来。
「变州的西北部分,连同颢州再往北,当初都是北蛮的地盘。北蛮最初很是猖狂,时常侵扰我大周的边境,最后还借着互市的名头,干起了买卖妇女的营生。被大周的开国皇帝元光帝给打掉了,在历年间逐渐北迁,这才成了现在的格局。」白泷景指着玄州的北郊猎场附近,说:「杜鹏全就是从那里出来的,先帝那会儿北蛮刚退到玄州西北,杜鹏全当初就是跟着北蛮残馀的旧部做生意,最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不跟着那帮人走了,拿着钱往南起了座千子坡。」
叶帘堂点了点头,问:「北蛮旧部?」
「是,先帝军事政策一向激进,当初的常家就是将北蛮一路从玄州赶到了龙骨关大营以北的地方。北蛮是由众多部落组成的,这打仗中间各族跑的跑,散的散,留了些藏起来的馀孽没找见,便成了旧部。」白泷景哼一声,「阴魂不散。」
「当今陛下一改从前的激进,改行保守之策,本应相安无事……但,那边出了位『新王』。」白泷景不自觉皱了眉头。
李意卿点头,说:「澈格尔。」
「没错。」白泷景叹一口气,「澈格尔在冻土崖征服了其馀六部,凭着惊人的体格粉碎了『老王』查干巴日二十年来的统治,称新王时只有十九岁。」
叶帘堂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九岁?」
「是。」白泷景用笔杆点了点冻土崖的位置,说:「澈格尔极具野心,常将军还在时他还不是新王,那时便已扬言,不仅要拿回旧日的地盘,还要直捣阆京,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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