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他顿住。
裴有瓦直言道:“是我的主意,我家有个小儿子,今年五岁,我想给儿子抱个童养媳回去,江兄大可放心,若带回去,必定会尽心养。”
江海沉默好一会儿,嘴动了动,眉头再次紧皱。
少一张嘴吃饭,总能俭省些米面。
他打量一下裴有瓦,和旁边衣裳没有补丁的汉子相比,一看就不是多富裕的人家。
可,到底能换点钱。
他开口道:“这事我得商量商量。”
赵连兴点点头,说:“若有缘,明日一早可到村前找我们,这一路尚远,最迟巳时过半,就要启程赶路了。”
“嗯。”江海点点头,不再言语。
赵连兴和裴有瓦走了,他关上门,刚进西屋,就见炕上付秀银睁开眼,问道:“是谁?”
江海看一眼炕角缩着的两个孩子,沉默过后,喊外面女儿:“长莲,带弟弟上阿奶那边耍一会儿,那边炕上暖和。”
江长莲听见,进来看一眼爹娘,就带着两个弟弟过去了。
江老娘炕上铺着家里最厚的一条旧褥子。
家里缺钱,打的柴火除了做饭烧水以外,都紧着挑去镇上卖钱,因此家里不大烧炕。
长夏听见外头来了人说话,他爹回来又是那样的神情,十分不安。
西屋。
付秀银剧烈咳嗽一阵,脸颊更红,她气都没喘匀,声音嘶哑:“不行!”
江海好半天没出声,他坐在炕沿,盯着地面看了许久。
末了他回过神,低声说道:“是户好人家,下得了苦,也有胆魄,这么远跑来做生意赚钱,想必家里不缺那一口吃的,况且是给他五岁的儿子做童养媳,正经人家,不是什么不好的去处,总比……”
江海住了嘴,眉心皱成“川”字。
总比进窑子里好。
家道实在艰难,刚才那两人的话确实令他意动。
付秀银闭上眼,不理会他。
江海看着她发红的颧骨,是不正常的潮红,他心中越发烦闷。
这几天还能撑一撑,可眼瞅着后边就是年节了,没钱没粮,往后又拿什么活呢。
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舍弃的,还是长夏。
双儿总要嫁出去,就当提前打发出门,钱少就少了,怎么都比卖进老鸨手里强。
他低低说道:“你又发热了,今天这一顿药吃完,明日还得去抓药,我打的那些柴火,买了药,就买不了多少米面,都得挨饿。”
“跟着我们也是受苦,老幺那么小,就跟着有上顿没下顿,瘦的不像是三岁,再没吃的,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
他说着说着,断出了利弊,便下了决心,长长叹息一声:“如果有二三两银子,能带你去镇上医馆,抓些好药,或许一两剂就对了症,一发就过去了。”
“长莲长林也能吃顿饱饭,手里有点钱,能见着以后的光景希望。”
“长夏,就当没这个缘分。”
付秀银依旧闭着眼,泪珠顺着眼尾滑入鬓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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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长夏睡得迷迷糊糊,朦胧睁开眼,就看见炕桌上点了油灯。
那一点灯火昏黄、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