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身手……似乎说得通啊!
动机上也说得通。谢斐所言之事,贾诚先前亦有听闻,说是齐国大盗风无痕一直未被官府抓获,并非官府无能,而是有意放其一码。齐国诸位皇子分派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搞不好真是梁王的对家。
贾诚有了线索,便准备即刻去跟霍玄承汇报。是他以恭维了谢斐两句,说了些「这些日子辛苦谢大人」「谢大人一路顺风」等没什么用的废话,便放任谢斐离去了。
盛云霖所乘坐的马车已行至郊外。
飞鹰在外面赶车,盛云霖一个人在轿厢里坐着,目光有些恍惚。她的左肩被包扎起来,胳膊吊着,不太能动,此时还隐隐作痛。昨天夜里她睡得不太踏实,几乎一直在梦魇,梦里都是鲜血淋漓的旧事,那些和心计,利用与算计,以及过河拆桥的清算。
梦醒时,她又出了一身的冷汗。而这一次,不再有人将她拥入怀中。
她和谢斐之间确实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尴尬情绪,虽然谁也没有点破。
清晨的时候,他们分头行动,这种刻意疏离的感觉更加明显。
盛云霖重生的时候是初春,而此时已经入夏。为了防止被追踪,飞鹰没有走官道,而是驾着马车走了一条林间小路,此时道路两旁郁郁青青,满树苍翠,正是夏日光景。
盛云霖瞧了一阵儿,然后放下了窗帘。
外头的勃勃生机,似乎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度转醒时,天色渐晚,谢斐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你什么时候赶上我们的?」盛云霖问,「我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
「有一会儿了。」谢斐为盛云霖拿来水囊,「喝点水?」
盛云霖「唔」了一声,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思维也逐渐清明起来。
「你怎么和贾诚说的?没引起他的怀疑吧?」
谢斐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和贾诚的对话。
盛云霖嗤笑道:「此人真是蠢笨至极,这么容易就上了套。不过也好,霍玄承和梁王不想多也难,搞不好梁王在配合霍玄承的计划之前,还得掂量掂量。」
谢斐忽然对着她的脸伸出了手。
车内无处可避,盛云霖整个儿人怔在了原处,任凭谢斐用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左眼下方。
「又长出来了。」谢斐道,「那颗痣。」
「……不是吧?」盛云霖有些傻眼,「有镜子吗?让我看看!」
「晚上我们会入城,届时找一家客栈住下,你再看看。」
「真没想到,我这番鸠占鹊巢,容貌竟然也在一天天地变化。也不知道原主人当初长成什么样子,又经历过什么事情。」盛云霖叹了口气。
「可能是你去了地下,遇到了陈氏的列祖列宗,他们觉得陈朝没有你不行,又想办法把你送回来了。」谢斐揶揄道。
盛云霖颇有些吃惊地看向他:「你怎么也会开这种玩笑了?」
不过这不痛不痒的玩笑缓解了两人昨夜至今的尴尬,盛云霖扁了扁,道:「我明明姓盛,怎么偏偏老给陈家收拾烂摊子。」
「你自己也说了,你亦是陈家的血脉。」
「是啊。」盛云霖叹了口气,「怎么着也捞了个镇国长公主的封号,可不是得为国尽忠嘛。不过,此番回了京,咱俩恐怕……」
见她语调迟缓,谢斐问道:「恐怕什么?」
盛云霖惴惴地问:「嗯……谢大人,你还记得在船上,我搪塞陈煜的话吗?」
「……」谢斐沉默了。
「那个……你是怎么想的?」盛云霖从未用过如此小心谨慎的语调和别人说话,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他肯定会问起的。就算他不问,咱俩一道回京,那也总有人会问……」
盛云霖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既确定,又不确定。她感觉得到谢斐对她是不一样的,而且昨夜之后,两人也算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交情了,总归比旁的人要亲厚许多了吧?
可一想到当年那些事,她又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偏偏,一直是她一个人在嘀咕,谢斐只是沉默着,毫无回应,这让盛云霖略有些忐忑。
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该提这事儿的。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盛云霖叹了口气,「我们到了客栈,再从长计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