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苒继续道:“您夫君身为谏议大夫,理应上谏君臣、下佑百姓。夫人您身为言官家眷,张口闭口就是贱民,难道平日里耳濡目染才这般?您夫君在家也是唤百姓为贱民?”
申氏听了这话,脊背冷汗直流,气势也虚了下来:“你、你含血喷人!”
温苒苒却是一个字都没听,对着围观众人高声道:“有这样的谏议大夫在朝做官,咱们小老百姓如何能安心!”
边上路人皆是义愤填膺,个个都不忿开口:
“就是啊!咱们都是贱民,就他们高贵!”
“这样的人还能做官呐!”
“可怜咱们这帮老百姓。”
申氏见了这幅景象心里一慌,她家夫君清流出身,廉洁奉公,最是惦记民生大事。若是被他知晓自己在外头如此失言,定会将她休回家去,以正官声。
她脸色惨白,忙对着周遭百姓慌慌张张地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家夫君心系百姓……”
人群中纷纷嗤之以鼻:
“算了吧!谁信啊?”
“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这对贼夫妻关起门来指不定怎么说咱们呢!”
“享受着民脂民膏,还骂咱们,可真不是东西!”
百姓们越说越气愤,直言要签万民书去敲登闻鼓告御状。
申氏面如死灰,全靠着孔氏等人才能站得住。
孔氏面上满面担忧,心中正幸灾乐祸。自从温家败了,这申氏就傲了起来,成日里对她们颐指气使、得意洋洋,面对旁的侯爵高官家的夫人则是谄媚逢迎、极尽讨好,那副小人作派她还真看不上。
她佯装关切地拍拍申氏的背,宽慰之语音量不大不小,正能让孙氏听见:“咱还是回去吧?若是被大理寺少卿方大人知晓今日之事,怕是会耽误你家五娘的婚事,你可就白白筹谋一番了!”
大理寺少卿方大人?
孙氏一愣,心底的火苗“噌”地一下燃起:“你竟跟方家定亲了?什么时候定的!”
申氏想起这件得意事瞬间活了过来,面色红润许多充满斗志:“你管我何时定下的?待我家五娘成婚时,温三夫人定要来吃顿酒,带上茹茹一块来热闹热闹?礼金就免了,知道您手头紧,拿不出几个铜板。”
“你、你……”孙氏胸口剧烈地起伏,气得脸色铁青:我说怎么温家刚败,方家立刻就准备好了文书上门退亲,没过多久就转头又跟申氏结亲。准备得这般齐全,那定是他们两家早在温家败落前就有了默契。
细细想来,申氏有段时日确实常往方家去,那时候申氏还在我面前做小伏低呢!这贱人竟一早就盯上了茹茹的郎婿!
温苒苒听着申氏的话,再看看孙氏这副样子已经明白了大概:八成是当方家听见了温家难保的风声就准备退了这门亲事,方家割席自保也是为了一家老小,无需苛责,只是事情做得实在不漂亮。哪有退了亲就立刻跟旁人定亲的道理?听这话茬婚期也定下了,这不是落人口实嘛!
温俊良挡在孙氏身前,啐了一口:“那方家小子我一开始就不同意,他来退亲那日我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感情是您插了一杠子啊,那我可得谢谢您!”
温苒苒看了眼周围听得入神的路人们,做出一副气愤模样:“做下撬墙角这般下作无耻之事竟还到处宣扬!”
这等涉及高门贵女亲事的八卦最受欢迎,简直是茶余饭后必备。在场人数众多,保准这事不出三天就能传的满汴京都是,还得是各种添油加醋版本的。
他们那门亲事估计也成不了!
周围之人果然就开始议论起来:
“这娘们儿果真不是什么好人!”
“听这话茬,温方两家还没退亲呢,她就去插了一脚。”
“那方家也是个见利忘义的,眼见着温家倒了,立刻就定了别家。”
“对对对,没一个好东西!”
申氏听见这番言论只觉得头脑发晕,眼前天旋地转。
完了,这门亲事怕是保不住了……
那边扶着申氏的孔氏面上一喜,滴溜溜转着眼珠开始盘算起来。
几个精致得体的夫人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地转身欲走。
“等等!”孙氏把人叫住,挺直腰板、昂着头走到她们面前,“你当初喜欢方家那门亲事大可直接同我说,我定会让给你,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真是令人不齿。”
“还有。”孙氏一一扫过她们,最后盯着申氏道,“我靠着自己的双手赚钱并不觉得丢面子。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我如今这般光荣得很,该觉得羞耻的应该是你们这群享用着民脂民膏还张口闭口都是贱民的贵妇人!”
“好!”